相曉桐不斷點頭，“然後？”
“有了大目標，就可以具體分析問題。”宋河道，“首先為了普通人能買得起，我們售價不能定到天上去，最好定一個親民價格，保持一點利潤空間。”
“嗯。”相曉桐說，“但如果完全按照市場規律，乘黃的藥屬於神藥，產量又不足，自然會有黃牛去猛搶，黃牛們會把價格炒高。”
“對，任由黃牛泛濫的話，下場是乘黃既沒有賺到錢，又沒能把藥賣到普通人手裡。”宋河說，“打擊黃牛沒有特彆好的辦法，隻能是驗證身份購買，大家都線上搶，並且限購，避免黃牛手裡的自動搶購軟件一下子搶一大堆貨。”
“但如果按照謝元勳這種模式，線上搶購和拍賣並行，為什麼又不行？”相曉桐說。
“如果設置拍賣模式的話，我認為會同時麵臨內部阻力和外部阻力，造成我被所有人圍剿的局麵，所以口子不能開。”宋河道。
“內部阻力是什麼？比如售價兩千塊的癌症藥，同樣的貨，線上搶購一瓶隻賣兩千，而到了拍賣場上，賣到二十萬二百萬，百倍千倍的差距。”
“麵臨千百倍的差距，公司從上到下都會動心，所有乘黃員工的心態都會覺得這些藥是屬於自己的，按原價賣一瓶就相當於損失了幾十萬，大家會覺得自己辛辛苦苦給公司乾活，但公司老板拿著所有人的利益去給自己搏虛名，宋河就是王八蛋！”
“他們沒本事直接和我對抗，也不敢把我踢出去，必然會出現陽奉陰違，塌方式的上下串通，從高管到基層員工連成一線，比如某個工廠宣稱機器故障，給我彙報說產量降了八成，做個假賬出來，實際上產量壓根沒降，他們拿著那八成賣出去，所有人分錢。”
相曉桐插話，“但即便你沒開拍賣模式，你說的這種聯合坑騙你的現象還是出現了。”
“當然會出現，怎麼可能不出現呢？”宋河笑了，“這是比例的問題，風險和回報的心理預期比例，以及整個公司黑白博弈的比例，前者是因，後者是果。”
“允許拍賣，拍賣這操作就是符合公司章程的，員工們會覺得，我無非略微改了改平價銷售和拍賣的貨量比例，比如原本定五五開，改成四六開，隻偷一成，並沒影響多少。最後被發現，也有底氣狡辯。要是沒被發現，就會變成三七開、二八開、一九開，這個速度會非常快。”
“打擦邊球。”相曉桐道，“感覺沒犯什麼大忌諱，但回報異常豐厚，低風險高回報。”
“對！”宋河點頭，“低風險高回報的後果是，沒人頂得住誘惑，整個公司所有派係都會這麼乾，一件臟事所有人都乾的後果就是，他們會聯合起來欺騙我，我變成孤家寡人，失去對公司的掌控力。”
相曉桐跟上思路，“禁止拍賣，嚴打拍賣，此時員工們偷一成去拍賣，就會覺得很大膽很越線了，這事兒屬於絕對禁忌，隨時會被你狠狠懲罰追責，那麼加大偷竊的速度會慢一些，高風險高回報，很多厭惡風險的人就不會乾。”
“對！”宋河道，“各派係不容易團結起來，會在是否豁出去乾這件事上舉棋不定。加上我給舉報者高額獎勵，進一步改變風險和回報的天平，就能讓各派係形成互相監督，會有一些派係堅決不乾，盯著其他派係，靠舉報乾掉其他派係來壯大自己利益。”
“所以，欺騙和盜竊肯定會有，大公司不可能百分百杜絕，關鍵是比例，90%選擇盜竊，和30%選擇盜竊，是天壤之彆，前者臨終關懷，後者隻是良性腫瘤。”
“我不搞拍賣，就是靠心理博弈，減輕我受到的內部壓力，避免公司因為這事兒垮掉。”
“外部壓力呢？”相曉桐問。
“搞拍賣的話，外部壓力會同時來自兩方麵，線上搶購的窮人會罵我，高價拍賣的富人也會罵我。”宋河苦笑道。
“貨量有限，能搶購成功的肯定是極少數人，剩下的人屢次搶不到，會懷疑到我頭上，懷疑到乘黃身上，會有傳言出來，說其實壓根沒有什麼線上搶購名額，所有貨都被拿去拍賣了，宋河是個王八蛋，喝病人的人血，還要假惺惺留虛假的低價搶購名額。”
“同時富人也會惱怒，賣給窮人才兩千塊，賣給他們卻要花兩百萬，擺明了宰有錢人，假惺惺的分貨給窮人，不過是控貨抬價的借口罷了，把貨量壓下去，才能拍賣出天價，宋河就是個王八蛋。”
相曉桐笑容複雜，“太真實了，兩邊都會得罪，所有人希望自己能分到所有貨，並設定其他人都是壞的，全是陰謀詭計。”
“所以就得想辦法避開兩頭不討好的事情。”宋河說，“統一低價，身份驗證打擊黃牛，頂住誘惑，死板一些……也會有人罵我，但罵聲會少，大家主要罵黃牛。”
相曉桐讚許點頭，給老公豎起大拇指。
“不對啊，你不應該啊？”宋河回過神來，“神經元的情況和乘黃那麼像，這些問題你也考慮過吧？”
“考慮過，我思路和你差不多。”相曉桐笑道，“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思路跟我差不多，你讓我在這費半天口舌？”宋河吃驚。
“看看你的想法嘛，我也懶得說，你說我點頭就行了。”相曉桐笑容調皮。
宋河一怒之下，立刻上手撓她癢癢肉，房間裡頓時響起尖叫大笑和求饒聲。
“還沒聊完呢。”相曉桐笑著抓住他的手，“我覺得可以分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