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本來就種了一半的田地,麥子長得又差,六個大男人兩天就把這些活給乾完了。
村子裡麵有個專門晾曬糧食的大場壩,家家戶戶各自占一方,你家用完我家用,負責他們這個村子的裡正就領著官吏趕著驢車,帶著收糧的鬥和麻袋就在場壩旁邊候著,等著交糧。
家家戶戶交多少糧食按人頭算,十四歲以上的一人一石,十四歲以下十歲以上的五鬥,十歲以下的不用交。
陸家五個成人加一個剛好十歲的孩子,一共五石五鬥。
今年陸家的收成果然不好,種了十畝地,彆人家一畝地能出三四百斤麥子,他們家就隻有二百來斤。
其中兩畝多地的收成還要上交,剩下就沒有多少了,也就一家勉強過個冬,吃到開春的時候。
張氏心痛又沮喪。
蘇如意背著一大袋,張氏背了半口袋,到驢車邊交糧食,前一個交完的,正在把鬥裡的麥子倒進麻袋。
“哪一家的?”
官吏守著拿著一個小冊,握著筆,交完一戶劃掉一戶的名字。
裡正急忙道:“官爺,這是陸多田家的。”
“陸家的?”
本來心不在焉的兩個官吏似乎來了興致,都看了過來,眼神頗有深意,嘴角還似有若無地扯了扯。
蘇如意心裡知道自己又成了靶子,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來。
笑道:“對,官爺,我們是陸家的,過來交糧食。”
說著就將身上的麻袋放下,驢車前麵地上鋪著一大張麻布,麻布上麵放了兩個木頭量具,量具側邊印著大大的“官”字,有了這個字的加持,這破舊量具頓顯威嚴。
張氏也陪著笑,上前幫著蘇如意要把口袋裡的麥子倒進量具裡去。
“慢著,我們來。”
沒有拿小本子的那官吏大步一跨走了過來,把蘇如意手中的麻袋搶了過去,抓著口袋就開始傾倒,動作大開大合,金黃的麥粒滾了許多在量具之外。
這滾在量具外麵的不作數,農戶自己也不能去收回,最後歸了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官爺——”
張氏嘴巴哆嗦地叫了一聲。
“咋了,你有什麼話要說?”
拿小本子的那位趾高氣揚地斜睨著她。
“沒、沒有什麼。”
張氏臉色發白急忙搖頭,又往後退了幾步,將蘇如意悄悄往後擠了一擠。
她擔心蘇如意這性子會和官爺起衝突。
婆婆的暗示蘇如意自然是懂的,是叫她不要吭聲,不要頂撞官爺。
蘇如意沒有笨到去和這些官吏過不去。
若是有人以為有理行遍天下,那他純純就是太年輕,要麼就是讀書讀得太過理想化了。
這世上的規矩都是權力者製定的呀,底層裡哪能輕易拿規矩去約束上頭的權力者!
她默默看著那些被撒在麻布上的糧食,沒有作聲。
一大口袋的麥子,蘇如意估摸著是絕對足夠一石的,大家知道官吏們的尿性,都會多備一些,張氏肩上的半口袋就是多預備的。
那一口袋還沒有倒完,張氏就開始冒汗。,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