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沉下,懶懶地丟下一句話就走了:“是個傻子。”
“傻子???”
*
沈青杏自那天從春風樓回來後,便一直無法忘記少年的眼神。
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她不知道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裡長大,內心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更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會流落在那樣的地方。
那晚聽他講了那麼多的故事,那些故事真實卻又悲哀,他講了那麼多,卻對自己的事隻字未提。
她說過會再去看他,沒等幾天,她就真的又去了。
當她到那兒的時候,有人認出了她,指著她道:“喲!這不是那天買了阿離的那位小姐嗎?”
她今日和那天一樣,也穿著一件白衣,戴著白色幕籬,訝道:“阿黎?”
“是啊。”那人走到了她的跟前來,一臉意味不明的笑,“你那晚買下他的事,我們全都知道了,還下了注,賭你會不會再來找他。”
“啊?”沈青杏很吃驚,“為什麼?”
“就是好奇……他這樣的人是不是一旦沾上,就會像染了毒癮一樣,再也戒不掉。”
沈青杏知道他為何會這樣說,上一世她第一次見到衛紀黎時,也在驚歎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驚豔絕倫之人?仿佛隻要看他一眼,就會中他的妖毒。
就連大昭尊貴的允華郡主,都說非他不嫁。
即便是在這百花齊放的春風樓內,他也是最讓她移不開眼的那一個。
她在大堂內沒有看到他,問:“他人呢?”
“他啊,你今天怕是買不了他了。”
“為何?”
“那小子好命啊,又被大貴人選中了,過幾日得去貴人府上伺候,現在正在養傷呢。”
沈青杏一驚:“養傷?他怎麼了?你們又打他了?”
她給他塞了一錠銀子,問道:“他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好說好說。”隻要有銀子,什麼都好說。
男子帶著她往後院行去,路上有不少人盯著她打量,譏諷地說:“某人就是命好。命中全是貴人呐!”
“切,那又怎樣,還不是一樣是個玩物,伺候完了男人還要伺候女人。嗬,彆看他平時很有骨氣,說不定在床上時下賤得很呢。”
沈青杏自動忽略掉那些聲音,加快步子,走到了衛紀黎的房間。
他的房間位於春風樓一角,挨著院牆,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逼仄,她甚至覺得他們將軍府裡下人的房間都比這兒還要寬大。
“阿離,你的金主小姐來看你了。”
屋子裡空間狹小,最大的陳設就是那張床榻了,少年此刻是趴在床上的,他的頭朝向裡麵,聞聲轉了過來,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白衣少女。
少女渾身都渡在金光中,白衣黑發,裙擺颯颯,好像一個落入凡塵的天外仙女。
他眼睛迷離,怔了片刻,才訝異地出聲:“你怎會來?”
帶路的男子笑聲輕揚:“阿離,人家來自然是想你了呀,回頭跟我說說,你是怎樣一晚上就留住小姐芳心的?”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二人了,你要好生照顧小姐。”說罷,他就扭著細柔的腰肢走了。
沈青杏在門口愣了會兒,才提步走進去,衛紀黎整個背部裸露在外,一條薄被搭在他的後腰處,擋住了下半身。
見她進來,他下意識去拉被子,沈青杏卻急忙走過去按住他的手:“彆動,傷口會裂開的。”
他身上有十幾條鞭痕,新舊交替,沒有綁紗布,而是直接灑了藥粉。
她被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占滿了眼球,一時間,並未有空去想其他的。
什麼非禮勿視,男女授受不親,通通都拋之腦後了。
少年感受到她火熱的目光,渾身不自在,問:“你怎麼來了?”
沈青杏看向他的眼睛,一雙讓她無法忘記的桃花眸,眼尾自帶上翹,眼珠泛著水光,湛湛清亮。
又是這樣可憐楚楚的眼神。
不知道迷倒過多少貴客。
也不知迷倒過多少長安城的少女。
還好她知道他是一位怎樣的狠角色,才不會受他的蠱惑。
她儘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看上他美色的客人,借用剛才那個男子的話回道:“想你了,就來了。”
少年瞳孔微睜。
她掃了一眼他後背的傷,掏出荷包裡的銀兩來,放他床邊,語氣硬邦邦地道:“給你。”
她也沒說給他乾嘛,反正就是送給他了。
少年盯著那些銀子看了會兒,末了,張開口:“我今日不適……恐無法伺候小姐。”
沈青杏:“???”
她是禽獸嗎?
給他銀子就是為了讓他乾那種事?
“我知道!”她有些不高興地道,“你這個樣子,到時候弄我一身血,我還嫌臟呢。”
他垂下了黯淡的眸子:“也是……”
她接著又道:“聽說你要去伺候貴人了。拿去買點好的藥,快點把傷養好,不然人家看了你這副模樣,一時對你倒了胃口,再也不照顧你生意了怎麼辦?”
沒生意怎麼能賺錢,不賺錢怎麼去長安,不去長安又怎麼能當官,不當官又怎麼能掰倒太子?
她可太期待他將那狗太子推下台了。
少年聽她一通說完,臉上表情豐富多彩,認同地道:“你說得對,畢竟我還要靠我這副漂亮的皮相活著呢。”
隔了一會兒,她多問了一嘴:“那個貴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嗯?”少年抬起頭來,眉尾輕挑。
“……當我沒問。”她抿了抿嘴巴。
她站在他床邊,兩人無話,氣氛變得怪異起來,衛紀黎抬起了手,再一次去掀她的幕籬。
“你做什麼?”沈青杏嚇得猛一後退。
衛紀黎的手停在空中,問:“我不能看看你麼?”
沈青杏言辭堅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