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用哪樣?”容雲見蕭恒轉而目不轉睛盯著粥,率先開口問道。
蕭恒伸手端起一碗散著香氣的糯米桂花,反而墩在了容雲麵前,仍舊以那副野獸觀察獵物的眼神盯著他。
容雲拿起碗,慢慢抿下一口,姿態儘量端得自然,努力無視掉蕭恒輕褻無禮的目光,專心去吃粥。
隻是一凝神,容雲就不由得回覽起夢魘中那些碎塊——
腦海不由地拚湊起前世所見所聞的浮光掠影,並一一和現實對應。
紀榮、公山信、李博涵……這些人有的彼時已經出現,有些容雲則從未見過,但他清楚:若他活著,這些人後日一定會遇上,趁著此時一一記下,到時也好權變應對。
容雲一邊想著,一邊吃完了粥。
蕭恒抬手拿走了他唇畔的空碗,粗糙的手拂過容雲唇角。
容雲不理會他的輕慢舉動,輕聲道:“謝陛下特意來此關照。”
麵對容雲的禮節,剛才還毛手毛腳的蕭恒卻忽然輕蔑一笑:
“侍寢。”
怕是容雲沒聽清楚,蕭恒又重新重複了一遍:“侍寢。”
宮人此刻都已默默退下去,隻剩容雲僵在原地,袖中的拳遲遲空握:他並非全無這種心理準備……隻是,他雖做了半生天子,卻從未納妃采女,也無從知曉如何“侍寢”——
此刻的蕭恒儼然已迫至麵前,與他相隔不過一尺,高大的骨架幾乎將他嵌在其中。
蕭恒一隻手抓住他的肩,不容分說,北風卷著鳥兒一般將他挾至床畔。
容雲膝蓋一軟,在壓迫之中坐了下去,膝蓋被緊緊頂在床沿。他的手死死攥住了袖子,腦海中一萬種想法奔騰而過,卻窒息般一個都抓不住:
哪怕已經橫下心,預備好了承受一切,身體卻本能地感到惡心,剛下肚的粥幾乎要全嘔出來。
“鐺啷——”
隨金屬相擊聲,蕭恒腰間長劍墜地,劍鋒詭譎地露出猩紅的光,蕭恒將它隨手放在床邊,距容雲的手不足半尺——
瞟著容雲落在其上的目光,蕭恒似乎猜到了什麼,冷笑後沉聲道:“宮裡那個剛出生的小東西,朕已派人好生看著了。”
容雲心中猛地一沉:茸雀,蕭恒說的是茸雀。
——為了強使他就範,或者僅僅是殘暴成性,蕭恒已把手伸向了無知幼兒。
念及此處,容雲已是不能再想,驟然顫聲道:“舊國遺屬,還望陛下垂憐。”
“自身難保,還要去管旁人。”蕭恒滿不在乎地將外衣甩去,重新越靠越近。
容雲闔上了眼,他在心中默念起佛偈:身無有堅、色法空幻……
隻是此刻,那些熟悉至極的佛理全都變得艱澀難懂,沒有一個字能解救他當下的處境。
空氣驟然變得膠著,陌生的軀/體壓了過來,他被迫躺下、和蕭恒靠得近在咫尺。
容雲強迫自己睜開雙眼,蕭恒那張深邃而飽含淩虐意味的麵孔驟然出現,隻消一瞬,便劃破了他為自己創設的一切屏障。
當冰冷的觸感按上容雲的脖頸,容雲渾身的毛孔都驟縮起來,再支不住。他眉心緊蹙,手臂猛地擋在眼前,發出一聲嗚咽——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