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駱苕豎起耳朵聽見腳踩過草木清淺的窸窣聲,窸窣聲消失一會兒,又重新出現,而且越來越近。
駱苕屏住呼吸,好奇他們怎麼不著急找人,不出聲叫她。方才聽見一青那一聲淒厲的喊叫,她有些心軟。
隻要他們叫她一聲,她一定會下樹,自覺出現在他們麵前,最初目的也隻不過是想淩文袤回來。
背她,扛她都行。
他們的行動在駱苕料想之外,那她隻能在樹上靜等。
樹影婆娑,纖纖鉤月灑下薄薄清輝浸潤著夜色,微風體貼地拂在臉頰,帶走一縷身處野外的不安,卻拂不走將她裹在其中的濃密冠葉。
駱苕不再注意窸窣聲,手臂揣胸後顱重新靠上樹丫再享受片刻的安寧。
似乎過了很久,站在樹下的淩文袤,說:“你下來,我托著你。”聲色很淡很自然。
駱苕滿意地接納他的溫和,放下手臂剛想說話。
聽見他又說:“也可以抓牢樹枝像山猴那樣自己蕩下來。”
聲色同樣很淡很自然。
駱苕兩條已經放下的手臂突然有了脾氣,伸手推搡了樹乾一下。
他這人就不會誠心誠意講句好聽的。
駱苕對掌搓了搓,才發現方才上來時掌心被樹皮搓的還有些疼,她氣定神閒地說:“你讓讓,我自己可以爬下去,不用你托,記得一會兒背我回公主府,我走不動了。”
爬上來已經很像猴子了,下樹必定也不太好看,不過可以趁著天黑隨便糊弄過去,誰也不會瞧得那麼真切。
淩文袤真的退了幾步:“你是要我看著你下來還是彆看。”
駱苕又被憋出一點悶氣,好像被他猜中了她想的,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醜態。
駱苕揮揮手:“趕緊背過身去。”
樹蔭漏下來的月光更加慘淡,駱苕往下看的時候根本看不清楚,隻能以淩文袤那團黑影作為參照,反身抱著樹乾伸腿往下攀爬。
這棵樹不算高,直接跳其實顯得比較威風,但又有那麼一點點冒險,沒辦法,她自己選的隻能自己爬下來,這個時候她真沒想過讓旁人托她。
上樹比較容易,下樹全憑自由施展,快接近地麵時,淩文袤雙臂叉向駱苕腋下,將人騰空架了下來,笑說:“樹爬得這麼順,真不知道你還有這麼活脫的時候。”
長公主爬樹,確實有點新鮮。
駱苕站穩,整理好衣袍,扶了扶襆頭:“你沒聽慕容餘跟你講過我的小時候?小時候比這爬得還順,如今生疏了。”
淩文袤牽過她的手將她往外帶:“從未聽他講起過你。”
“噢。”
駱苕噢了一聲便沒再出聲。
慕容餘的記憶裡,有駱苕的出現便會有駱奐的出現,那段美好無拘無束的時光,如今誰也舍不得去回憶。
二人蹚過草地踩上石道,淩文袤問駱苕:“要我背嗎?”
“不用。”駱苕說,“再走走。”又問,“一青如何了?”
淩文袤皺了皺眉,說:“給他半個時辰,讓他回宅策馬過來。”
淺薄的月光攏在他峻朗的臉頰,剪去幾分平素裡顯露出的不羈,添了些許恬雅,駱苕側首仰頜望著他,慢慢停下腳步。
淩文袤跟著停滯,回身。
駱苕對他說:“一青,其實挺儘責的,也不傻,能聽懂我們說的話,隻是不曉得是不是缺心眼還是怎的,過於單純。”
淩文袤額角抽了抽:“單純或許是真,缺心眼未必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讓你給溜了,他倒是對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