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善終的老臣(2 / 2)

等徐孝德與武士彠一路被人領著走來,李承乾已經練了六箭有餘。

讓遠處的太監將靶子繼續拉遠,李承乾將弓弦拉滿。

“太子殿下,徐長史與應國公到了!”

李承乾依舊拉著弓弦,目光盯著遠處的靶子,道:“讓兩位入殿等著孤。”

“喏!”那侍衛回應得聲音響亮,便領著兩人走入了殿內。

陽光下,李承乾將弓放在一旁,坐在殿前的台階上休息著。

拿起一旁的茶碗,喝下一口酒水。

殿內,很快就傳來了話語聲。

李淵皺眉看著眼前這個躬身站在殿內的熟人,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緩緩道:“士彠?”

武士彠緩緩抬頭,又激動道:“陛下!”

李淵有些不可置信,他打量著須發已經斑白的故人,緩緩道:“你怎麼老了?”

太上皇的聲音很疑惑,又帶著一些不可置信。

武士彠低聲道:“多年不見,陛下也老了。”

李淵趕緊拉著他的手腕坐下來,又道:“當年,朕聽說你調任利州,這麼多年了,你是怎麼過來的啊?”

“臣聽從朝中調任,萬不敢怠慢。”

李淵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道:“你早該回來的,當年的舊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走了。”

武士彠又行禮道:“臣此來是向太子殿下請罪的。”

李淵看向殿外,見到大孫兒還坐在殿前的台階上,又解釋道:“朕的這個孫兒,喜練箭術,便時常會來朕這裡,來請罪?是為何事?”

徐孝德將之前的事情都講了一遍,說到武士彠身體早已經不起奔波,這才前來辭官的。

李淵點著頭道:“你也老了,朕也老了,都老了。”

殿內又說起了當年的舊事,武家當年是經營木材起家的,其實當年,年輕時李淵在河東任職時期就結交了武士彠。

而自李淵要從晉陽起兵,武士彠提供了不少軍需與銀錢,許多攻城器械所需的木材也都是武家提供的。

當年李淵入主長安,武士彠便晉封太原郡公,之後又被任職工部尚書,一度是李唐後方的錢袋子。

隻不過之後出了種種事,武士彠漸漸退出了大唐的權力中樞。

李承乾繼續在殿外練著箭術,讓遠處的太監,朝著高空拋一個藤球,箭矢放出,又沒射在藤球上。

移動靶沒這麼輕鬆能打中的,練不好移動靶就比不過軍中尋常的弓手,唐軍的弓手都是百裡挑一的。

這不光是眼力與力氣的區彆,更是一種對拋物線以及弓弦箭矢重量的經驗。

接著殿內的話語隱約多了一些哽咽聲,說著說著,感情到了便哭了起來。

李淵抬頭看向殿外的孫兒,道:“朕都知道了,這件事承乾確實不好做主。”

武士彠緩緩道:“是臣為難了太子殿下。”

“你也彆太在意,當初你是朕封賞的,就算是二郎不管你,朕來管你,你辭官的奏章,朕就算是冒著忌諱,也讓長孫無忌幫你批複了。”

武士彠聞言又是行拜禮,道:“謝陛下。”

兩人交談間,武士彠又說起了昨晚許敬宗來訪之事。

李淵緩緩道:“既然你與許敬宗已有約在先,你也不用這麼著急回並州,不如暫且留在長安養病,承乾雖年少,可這孩子總能結交三兩高人,如今孫神醫就住在長安杜府,你可前去看病,先留在長安好好養病,你此去並州又是奔波勞累。”

“臣!”武士彠再行拜禮道:“領旨。”

當年武士彠幫助李唐發兵中原,李淵還在皇位上。

如今這一幕又像回到了當年。

李承乾依舊在殿外練箭,武士彠走出武德殿,看著這位少年太子行禮道:“臣先前失禮,還請殿下賜罪。”

李承乾試了試弓弦,有些不滿意,又放下了手中的長弓,道:“應公何罪之有,莫要說笑了。”

武士彠又看了看殿內的李淵,再麵向太子繼續道:“於情於理都是臣之前冒失。”

“皇爺爺答應讓你告老了?”

武士彠頷首道:“讓臣在長安養病。”

“嗯,那就好好養病。”李承乾拉著弓弦,將箭矢對準了正在從高處墜落的藤球,一箭放出。

箭矢穿過藤球釘在了遠處的牆上。

寧兒笑道:“殿下好箭術。”

見狀,李承乾咧嘴一笑,“孤的運氣向來很好。”

“殿下的天分絕非常人。”

“偶爾一兩箭能中而已,算不上什麼天分。”

再看一旁還作揖行禮的武士彠,李承乾道:“與皇爺爺談得儘興就好,應公若有空的話,以後多來看望他老人家。”

“謝殿下不計前嫌,還為臣安排,臣感激涕零。”

言罷,他再次行禮。

李承乾不忍看一個快到晚年的人如此獨愴然而涕下,便道:“徐長史,皇爺爺是如何交代的?”

“回殿下,太上皇答應為應公辭官奏章做批複。”

李承乾頷首道:“此事孤會如實稟報父皇,應公且回去等候消息。”

“臣告退。”

其實應公辭官,尋到太上皇李淵,話起當年不由得感懷當年情義。

李淵為此破格讓武士彠辭官養老,當年的功臣如今善始善終,怎麼看都是一段佳話。

既然是佳話就一定會有人成全。

應公辭官的奏章經過吏部批複之後,送去驪山。

第二天就由陛下親自批複後,準許了應公告老。

雖然曲折了一些,可大家都得到了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

秋雨停歇之後,西北的乾冷風吹入關中。

長孫無忌閒來都會去看望他的舅父。

許國公府邸內,幾個老頭子沉迷打牌一段時日,這些天就各自回了家中,打算過幾日再聚。

高士廉看著眼前的棋盤,道:“事情老朽與王珪說了,那老東西與老夫發脾氣,說是為何不讓老朽的大外孫也幫他辭官。”

安靜的院內,高林就在一旁烹煮著飯,手腳麻利地往爐子中加柴,這老仆從總是一臉笑容。

長孫無忌緩緩道:“侍中的位置多半是魏征的。”

高士廉低聲道:“難道還會是你的?”

被舅父這麼一說,長孫無忌再看棋盤發現,落子錯了,棋盤的大勢出現了缺口。

高士廉笑著落子在要害處,又道:“這就是你不如他人的地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容易拘泥於外人的看法,耽誤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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