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時常想著讓承乾儘可能不犯錯,少犯錯,有時也不想他有太多的進取之心,難免會走錯路,畢竟他還年少。”
房玄齡又道:“這也是臣的憂慮。”
李世民頷首道:“玄齡你跟隨朕這麼多年了,也是看著承乾這孩子長大的,往後你就將太子帶在身邊,如果他行事跋扈你可打罵,若他行事荒誕你也可以責罰他。”
話語頓了頓,李世民看著太液池遠處的水麵又道:“本想太子少師的位置交給輔機,因他與承乾走得太近,畢竟是朕的外戚,也是承乾的舅舅,擔心他往後對太子會有失公允,朕思來想去,這個位置還是你來擔任最為合適。”
李恪目視前方,站得筆直依舊是一言不發。
房玄齡作揖道:“陛下托付,臣萬不敢辜負。”
李世民拉著房玄齡的手臂道:“還是請你多費心了。”
“臣領旨。”
等父皇回宮的時候,李恪腳步匆匆回到了母妃這裡。
楊妃看著兒子回來便興匆匆地用飯,笑著道:“見過父皇了?”
“嗯。”李恪吃著一張餅道:“今天父皇還見了房相。”
楊妃一聲歎息,看著兒子狼吞虎咽,恪兒能夠來見母妃的次數不多,絕大多數時候這個孩子都是在軍中的。
“近來宮裡的許多廚子都離開了,這些飯菜都是楊妃親手做的。”一旁的宮女低聲道,話語裡帶著一些委屈。
楊妃瞪了一旁嘴閒的宮女一眼,又道:“近來你與東宮走得還近嗎?”
“母妃,孩兒要在軍中值守,很久沒去東宮了,皇兄說過讓孩兒去教皇兄練箭術。”
楊妃低聲道:“你不要教太子箭術,你要與他一起練箭術。”
李恪嘴裡嚼著餅,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還是不明白,楊妃又是無奈搖頭,從一旁拿出幾件衣裳,道:“去軍中的時候,帶上這幾件新衣裳。”
“嗯……”
李恪用力咽下口中的飯食,低聲道:“今日聽父皇加封房相太子少師,教導太子參與政事。”
“當真?”
楊妃皺眉追問道。
李恪直愣愣點頭道:“孩兒親耳聽到的。”
楊妃看著這個兒子又是氣餒一歎,道:“你就當沒聽到這些話,用了飯之後就快去軍中,不要耽誤值守。”
“母妃,孩兒是說錯話了嗎?”
楊妃低聲道:“你沒有說錯話,你好好在軍中任職,這東宮太子是你的兄長,你要一直記得。”
“孩兒明白。”
楊妃欣慰點頭。
李恪憨憨笑著。
房玄齡見過了陛下之後,便來到東宮旁的崇文殿,與太上皇,還有太子殿下一起用飯。
今年,這位太子又是監理朝政,又是批閱奏章。
要說能力,這位太子最出眾的便是認知水平。
太子的認知水平很高,儘管東宮儲君深居簡出,這並不影響太子在一些事的處理上作出正確的判斷。
聽著一個太監念誦完旨意。
李淵與李承乾爺孫倆端著飯碗坐在一起,沉默良久。
房玄齡笑著作揖行禮。
看孫兒還端著碗坐在身邊,李淵努嘴道:“還不行禮拜師。”
李承乾也是恍惚中回過神,放下了筷子,行禮道:“承乾拜見老師。”
房玄齡撫須道:“殿下不用多禮。”
李淵撫須道:“往後承乾參與政事,還要多仰仗你教導。”
聞言,房玄齡又是行了一個大禮,將腰彎得更低了。
就在東宮念誦完旨意的太監離開之後,房玄齡被加封太子少師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朝野。
又傳入了趙國公府邸。
長孫無忌正喝著茶水,聽聞這個消息,長歎一口氣。
陛下終究是選擇了房玄齡。
不知為何,此刻長孫無忌那顆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也總算是落地了。
其實細想來也是應該的,這個位置除了房玄齡沒人更適合,況且自己的身份是外戚,朝野的議論已經夠多了。
雖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長孫無忌就是高興不起來,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東宮,對李承乾來說拜房相為師,還能參與政事應該是值得高興的。
一旦參與政事就要麵對滿朝文武官吏,開始與朝中官吏打交道,有些憂慮往後要怎麼與滿朝文武來往。
寧兒為了慶祝,買了許多甑糕,香軟甑糕讓弟弟妹妹吃歡了。
因此,李承乾需要將自己練弓箭的時辰提前,往後早晨就要跟著房相與中書省處理政務。
隻能選擇在天還未亮,也就是辰時之前進行晨練,練習箭術,連夜派人讓人去給大將軍送消息,往後練箭術的時辰定在早朝之前的寅時。
翌日,天還未亮,李承乾便醒來了,抬頭看向天空,月亮依舊掛在天上,漫天星辰也還在閃耀。
東宮很寧靜,寧兒也沒有站在殿前,她多半也還未睡醒。
洗漱好,再穿好衣裳,李承乾走到東宮外便見到了穿著甲胄的李績大將軍站在這裡。
一邊活動著筋骨,又道:“大將軍把甲胄脫下來,與孤一起先晨跑練箭術如何?”
“喏。”
李績將身上厚重的甲胄解下,露出有些鼓囊的布衣,因是冬天穿得很厚實,衣服也有些鼓包。
寅時剛過一刻,太子殿下便開始晨跑。
在這個時辰隻有零星路過的太監,見到東宮外有兩個人影正在跑步,走近一看是太子殿下,太監便有識趣地走開。
又有倆個太監提著水桶走在安靜的宮裡,因水桶太重他們雙手提著走得並不快,見到東宮外的場麵,小聲議論,“這太子殿下醒得真夠早。”
另一個太監也是哈欠連連,其實他也才剛睡醒。
口中呼出的氣在眼前化作了一片白霧,李承乾跑動過程中拉弓搭箭,一箭放出,箭矢紮在靶子上。
李績看了搖頭道:“力道比以往更弱了。”
李承乾咬了咬牙,接著跑,每每跑一圈便來這裡放出一箭。
李績心中數著殿下跑步的圈數,其實殿下的耐力很不錯,與自己年輕時也不遑多讓。
或許是練箭術起步晚了,殿下的箭術依舊不夠紮實。
卯時三刻,天邊才出現陽光,東方的天際破曉,李承乾與李績的額頭已隱約有了汗水。
兩人歇下來坐在爐子邊等著壺中燒開的水放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