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舅父離開了朝堂,而自己現在又身居高位,舅父也依舊沒有再來看過自己。多是自己去看望舅父。
高士廉撚著一根頭發,努著嘴道:“你看看,白發竟這麼長,最近有煩心事?”
長孫無忌坐下來,回憶著甘露殿的情形,好像是渡了個劫,歎道:“心事不少。”
“是因他們父子。”
聽舅父說他們父子,那大致就是指陛下與太子了。
長孫無忌點頭。
高士廉又道:“還聽說東宮太子勸諫當今陛下,讓陛下節省開支,不要修繕九成宮?”
長孫無忌依舊閉著眼點頭。
“看來傳聞都是真的,起初老朽還不信,老夫來你這就是為了這件事,想來問問你。”
長孫無忌道:“已與陛下說通了,不是什麼大事,而且還有房相在場。”
“陛下讓房玄齡當太子的老師,你心裡一定很失落吧。”
舅父向來就是個怪脾氣,長孫無忌忍了下來,回道:“除了房玄齡就是魏征了。”
“東宮太子當真沒事?”
“舅父!”長孫無忌的語氣重了幾分,又道:“難道東宮太子還能造反不成?”
高士廉抿嘴一笑,扶著桌子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拐杖,拄著走路,一邊走一邊講著,“東宮送了一把搖椅給老朽,坐著很是舒服,不與你多說了,老朽告辭。”
看長孫無忌站起身,他擺手道:“不用送,不用送,將那些家仆都叫回來吧。”
舅父就這麼走了,長孫無忌覺得很困惑,有時候很難明白這位舅父的心思。
這一次來家中好像就是為了詢問太子的事。
太子當然沒事了。
而且這一次勸諫陛下,也是站在了公道與朝政一頭。
就算是房玄齡也一定會為太子說話的。
況且支持太子,不妨礙他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對陛下,對大唐的忠心,與一心為國的熱心。
天色就要入夜,李世民走在太液池邊。
沒錢!這兩個始終縈繞在一旁的太監的腦海中,哪怕現在有人喊一聲,這個太監也會下意識回一句沒錢。
今天這一幕實在是太嚇人了。
在太液池邊走了一圈,李世民這才走回了立政殿。
見陛下是帶著笑容來的,長孫皇後道:“今天是遇到什麼事了,讓陛下這般高興?”
李世民脫下外衣與靴子,赤著腳走入殿中,“承乾這個孩子竟然會反駁朕了。”
“陛下向來主張節儉,總不能廢了這好不容易維持的節儉之風。”
李世民喝著茶水道:“今日他敢反駁朕,以後他還會反駁玄齡與輔機他們的。”
長孫皇後收拾著陛下的外衣,低聲道:“承乾與陛下不闖禍,妾身就放心了。”
李世民道:“以往那孩子絕對不會反駁朕,他是儲君不能對什麼事都聽之任之,也不能遷就。”
“依陛下這麼說,承乾今日的反駁是說對了?”
“哼!他好大的膽子。”
聽陛下冷哼一聲,長孫皇後耐心勸道:“正因我們家是皇帝家,所以事事都要三思而行,更不要說承乾今日的勸諫,就算是放眼朝堂,也都會來勸諫陛下的。”
聽著妻子的講述,李世民頷首點頭。
“因此陛下還生了悶氣,在太液池來來回回走了一下午,是不是想要派人將承乾抓回來,向您這個父皇認個錯?”
長孫皇後坐在一旁,撫著自己的太陽穴憂心道:“知道這件事,臣妾也不是擔心承乾,陛下一個人在太液池來來回回走了一個下午,臣妾每半個時辰讓人去看看陛下,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您要扔幾個太監,丟進太液池裡才會解氣?”
李世民忽然被氣笑了。
要說皇帝心裡不痛快,那是肯定的,原本要去避暑的打算,被兒子一句話打了回來。
拋開是是非非不談。
承乾行事有了自己的主張,也有他自己的判斷,敢於如此勸諫,不被他人左右,不被他人遷就。
李世民道:“這一次就算了,往後這個孩子膽敢再得寸進尺,你看朕會不會放過他。”
言至此處,李世民氣得又道:“他竟然還問青雀有沒有富餘的錢?豈有此理。”
言罷,李世民拿起一棵柿子,凶狠地咬下一口,“朕就算是再困難,還能找孩子要錢不成。”
隻要這個家好好的,長孫皇後覺得也就彆無他求了。
陛下生沒生氣做妻子豈能不知?
陛下會在太液池邊上徘徊一個下午,還一言不發。
分明就是氣壞了,隻不過現在還表現出豁達樣子,說著無所謂的話語,心裡多半還氣著。
夜裡的關中,終於下起了雪。
立政殿,有兩個身影提著燈籠,腳步匆匆而來。
殿外的宮女行禮講話,“公主殿下,晉王殿下。”
來人正是李麗質與李治。
兩個孩子一人提著一個食盒,凍得小臉通紅。
“皇兄親手與我們包了餃子,說是給父皇與母後吃。”
“是嗎?”李世民臉上終於飄過了一絲滿意。
李麗質遞上碗筷,一隻餃子放入父皇的碗中。
餃子入口,李世民頓時蹙眉,道:“怎麼又是羊肉大蔥餡的。”
李治捂著肚子笑了起來,道:“就知道父皇會這麼說。”
李世民瞪眼看著倆孩子,又往嘴裡塞了兩個,這回味道終於變了,是卷心菜與羊肉餡的。
李麗質道:“母後,皇爺爺與我們都吃過了,本來想著請父皇與母後在立冬時節也來東宮吃餃子。”
又看了看父皇的臉色,李麗質小聲在母後耳邊道:“就怕父皇不高興來,又怕母後為難,就讓女兒送來了。”
悄悄話的聲音不大,可李世民聽得清楚,隻是裝著沒聽到。
李麗質又道:“明日一早,過了立冬皇兄帶著弟弟妹妹一起來看望父皇母後。”
李治道:“皇兄還說了,要與父皇,母後一起打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