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低聲道:“你們這些孩子沒打過仗不懂其中道理,突厥人也好,漠北人也好,回鶻人也罷,這仗越往北越難打,越南下,越難打。”李承乾訕訕一笑,不想在這方麵上反駁父皇,其實父皇說得沒錯,因我們生活在地球上,地球是一個球體,如果用經緯度做參考,北上南下的跨度越大,氣候變化也就越大。
人如果移居的跨度越大難免會水土不服,生態環境也不一樣,因此在漢唐之前,曆代王朝的迅速擴張,多數都在維度相差不大的緯線上。
而縱向南北的擴張,則需要更長的時間與更強的實力。
因此父皇所言是正確的,打仗不是一個人遠行或者遠遊,這是幾萬人或是十幾萬兵馬的大事。
李承乾將茶碗放在一旁,道:“父皇,兒臣是想來稟報科舉的事。”
“朕都知道了,已有人來稟報過了。”
“嗷……”
李承乾了然點頭。
見兒子就要走了,李世民又道:“慢著。”
“父皇可還有事?”
李世民欲言又止,坐在椅子上,扶著太陽穴一臉苦惱地道:“上一次在太液池烤魚時的醬料是怎麼做得?”
李承乾想了片刻回道:“醬油,鹽,肉醬,羊湯。”
李世民點著頭。
“做起來有些困難,還要現場熬煮,過一天就會壞。”
言罷,李承乾歎息道:“兒臣也還沒吃,父皇讓人去東宮拿,就在這裡用飯吧。”
李世民頷首,向身邊兩個太監示意,又叮囑道:“再拿一些蒜。”
像那天一樣,讓人去太液池抓了一條差不多大小的魚,魚是提前殺好的。
等太監將醬料帶來了,李承乾將魚架起來,“父皇,這烤魚要注意火候,醬料也不能太多,多了就會鹹,但要是不撒點椒鹽,又顯得有些寡淡。”
李世民觀察著兒子烤魚的樣子,他的心性成熟了許多,便問道:“進來與房相共事覺得如何?”
“唉……”
聽他一聲歎息,李世民蹙眉道:“不好?”
李承乾搖頭道:“有些事,房相會照顧兒臣,可也不是所有事都會與兒臣說,不僅僅是房相,兒臣或許是太過愚笨了,有時問了房相還不懂,更需要去問問舅舅。”
“又怕兩位長輩對兒臣煩了,隻能謹小慎微,能學一些是一些,但總是找不到要領,又不善決斷。”
李世民詫異道:“房相與朕說你行事有自己的決斷,還能分析利弊,中書省內的官吏十之六五,對伱都十分讚譽。”
“那恐怕是房相對兒臣過譽了吧,也可能是在父皇麵前,房相不想將兒臣想得太壞。”
李世民看著這個兒子麵帶笑意。
李承乾蹙眉烤著魚,也不再說了。
父子之間安靜了許多。
太子殿下依舊淡定地烤魚,時而將魚翻個麵。
一個太監腳步匆匆而來,道:“陛下,皇後來了。”
正是母後帶著小兕子一起來了,李承乾這感覺到父皇的目光離開了,整個人也頓時輕鬆了許多。
李世民抱著小兕子道:“今天你有口福了。”
李承乾道:“父皇,兕子還小,油鹽重的烤魚要少吃。”
李世民溺愛地看著這個小女兒道:“吃點又何妨。”
長孫皇後在一旁坐下,低聲道:“陛下,怎麼讓承乾在此烤魚?”
看著多半在暗地裡較勁的父子倆,長孫皇後歎息一聲道:“那也彆把衣裳臟了。”
李承乾道:“烤好了,小兕子吃魚了。”
這孩子一歲出頭,聞到香味就會流口水。
太監抬來了一張桌子,彆人或許不知,隻有太子殿下在的時候,陛下與皇後才允許彆人坐在一張桌邊用飯。
看兒子分著烤魚,李世民將小兕子又交給一旁的皇後。
皇後,陛下,太子與小公主,坐在一起吃著,太監宮女紛紛站在一旁候著。
李承乾專心吃著魚,從父皇與母後的眼神交彙中,也能明白,今天多半是有話要說的。
“承乾。”
見是母後先開口了,李承乾吃著魚道:“母後請說。”
長孫皇後低聲道:“你有多久沒和同齡人來往了?”
李承乾不以為意,目光遊走在父皇與母後之間,道:“兒臣一直都和弟弟妹妹們住在東宮呀。”
“母後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平日裡你除了與弟弟妹妹,便是在中書省與滿朝文武處理朝政,就沒想過出去走走,與三兩好友走動。”
“有啊,杜荷!程處默!”
又注意到母後的目光,李承乾有些心虛地咳了咳嗓子道:“今年到現在確實沒見過他們。”
母後的目光依舊不打算放過,李承乾乾脆道:“也不知道這兩個混賬小子都在做什麼,是不是把孤給忘了!欺人太甚。”
再看母後的目光還在盯著,李承乾扶著額頭道;“好吧,母後,其實是兒臣看他們的行為實在是太幼稚了,整天不是投壺為樂,就是騎馬打獵,要不就是平康坊,或者是比誰的酒量好?”
“也彆說與一些學識淵博之士往來,他們話裡話外都是聖人光輝,兒臣無法與他們共同沐浴在聖人光輝下,實在是不想與其爭鋒,聽多了就想罵人,還不如自己練練箭術自在。”
解釋再解釋,直到實話實說,母後的目光這才離開。
一口氣說完,李承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忽然感覺今天的太陽有些毒辣。
李世民沉聲道:“你母後已開始為東宮選人了,你以後也要成婚的,你可知你這個太子在坊間人的議論中是如何的?”
“如何?”李承乾放慢了咀嚼魚肉的動作問道。
“他們都說東宮太子性情孤僻,不宜接近,為人淡薄自傲,沒有好友便是不近人情,不近人情者多半都是刻薄的。”
長孫皇後又道:“母後清楚你是個什麼性情的孩子,你照顧弟弟妹妹這麼久,從未刻薄,你照顧你皇爺爺也從未淡薄,隻是……”
李承乾從一旁宮女的手中奪過一把圓扇,不停給自己扇著風,道:“兒臣知道了,有人傳孤的謠言,都是謠言,敢如此議論當朝太子,實在可惡。”
暫更兩章,咳得厲害,見諒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