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拿起碗筷,看了眼她們,道:“吃飯。”
“吃飯”兩字在東宮有著一種魔力,不論多忙,不論多玩鬨,平時有多少打鬨埋怨,隻要皇兄一說吃飯,她們都會乖乖地坐下來用飯。
積年累月都養成了這種被動,或許多年後,兄弟姐妹長大了,大家坐在一起也會聽皇兄說了吃飯再動筷子。
不管多大的矛盾,有很多的埋怨,到了飯桌上就要坐在一起吃飯。
這是一條底線,也是最硬的規矩。
李麗質坐在最靠近皇兄的邊上,端著碗筷問道:“用了飯皇兄還要去中書省當值嗎?”
“嗯,午休了就去。”李承乾吃著一張餅,又夾了一塊醃蘿卜吃。
弟弟妹妹皆是埋頭吃飯,不敢吱聲。
李麗質回頭看向小福,道:“給爺爺的飯菜送去了嗎?”
小福回道:“送去了。”
李麗質這才放心開始用飯,她最喜歡吃梅乾菜了,一碗黍米飯幾口梅乾菜就能吃飽。
這些孩子的食量越來越大,小福做了一鍋,還怕不夠,擔心殿下們吃不飽,還會烤上一些羊肉大蔥餡的餅,吃不飽飯可以吃餅,也可以閒時當零嘴吃。
用了飯,李承乾便去了崇文殿午休。
李淵細細品著葡萄釀,道:“關中的葡萄釀果然與關外的不同。”
李承乾躺在竹椅上,屋簷正好可以擋住酷熱的陽光,閉著眼享受片刻的清閒,“爺爺覺得哪一種好喝?”
李淵道:“當然是我們關中自己釀出來的好喝,這還用想。”
李承乾閉著眼,笑道:“爺爺說得不錯,不論怎麼樣,都是關中的葡萄釀最好喝。”
李淵坐到孫子身邊小聲道:“這葡萄釀賣出去應該又能賺許多錢。”
李承乾歎道:“舅爺好幾次告誡孫兒,不要在乎眼前的蠅頭小利,太子要做大事業。”
李淵不以為然,道:“那你要做多大的事業。”
李承乾緩緩道:“比如做皇帝。”
聞言,李淵看了看四下,瞪眼了一旁的太監,這太監當即低下頭,剛剛聽到的話必須忘記,就連夢話都不能說,一旦說出去會被殺了之後,再被剁了喂狗的。
李淵又抿了一口葡萄釀,滿足道:“多久了,朕都快要忘了酒是何滋味。”
看孫子就要睡著了,再問道:“除了當皇帝呢?”
李承乾翻了一個身,道:“孫兒下午還有許多要事要辦,先睡了。”
崇文殿的屋簷上傳來幾聲鳥叫,李淵看著疲憊的孫子歎息一聲,坐在一旁繼續品嘗著葡萄釀。
眾所周知,涇陽是太子的地盤,這已經是朝野皆知的事。
涇陽的葡萄包括葡萄釀也都是太子殿下的。
至於太子殿下又回饋給涇陽的村民,這也是理所應當。
誰也不知道涇陽賺了多少錢,光是賣葡萄乾,葡萄釀,這個村子早就富裕得不成樣子。
既然涇陽是太子的,葡萄釀也是自家的。
李淵嘗著自家的葡萄釀,心裡越發滿足。
孫子長大了,他想要做皇帝了,二郎如今正值壯年,這個孫子要怎麼當皇帝嘛。
李淵喝著葡萄釀,又有些苦惱。
再看孫子的睡臉,這孩子難呀,既要麵對朝中這麼多事,還要麵對他父皇,與這麼多的弟弟妹妹。
有時候想想,這個孫兒年紀輕輕,其實早就脫離了同齡人。
作為爺爺沒什麼能夠留給孫子的,也幫不到這個孫子什麼忙,朝野上下全是對二郎忠心的人。
唯一能夠留給他的隻有藏在武德殿的五石金沙。
那是武德年間私藏下來的,以備往後所需,隻不過直到二郎平定了中原都沒有用上,便一直藏在了現在。
二郎如今是皇帝,他至今不知金沙的存在,知道金沙所在也就自己這個老頭子了。
不留給孫子,還能留給誰?
李淵一口氣將碗中的葡萄釀喝完。
李麗質快步跑來道:“爺爺,就算是能喝葡萄釀也不能多喝。”
李淵吸了吸鼻子道:“一天就一碗!”
“真的就一碗?”
見孫女還帶著懷疑的目光,李淵強調道:“真的就一碗。”
李治好奇道:“姐,我也想喝酒葡萄釀。”
李麗質道:“你膽敢喝酒,就罰你一個人住到太液池的彆苑去。”
李治委屈地跟在李麗質身後,道:“姐姐,弟弟什麼時候能喝酒。”
李麗質道:“等皇兄什麼時候允許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喝。”
“弟弟不會喝酒會被人取笑。”
“誰敢取笑?姐姐讓人抽爛他的嘴。”
……
李淵一臉的笑容,自語道:“小小年紀就想喝酒,不成器的小子,眼前這點葡萄釀還不夠朕自己喝的。”
在崇文殿睡了一個時辰,李承乾從東宮的爐子裡取了一張還算熱乎的餅,準備去中書省當值。
一邊問道:“弟弟妹妹還睡著嗎?”
李麗質回道:“還睡著呢。”
李承乾道:“把她們都叫起來,不要睡太久了,不然到了夜裡指不定要玩鬨的何時。”
“喏。”
言罷,李麗質拿起了鈴鐺,使勁地搖著。
這才讓正在睡著的弟弟妹妹迷迷糊糊起來了,李麗質道:“起來洗臉,吃了餅之後開始上課。”
她們掙紮著起來,能夠讓她有睡醒的動力的,唯有午睡之後的一頓點心。
一張張熱乎的肉餅就在桌上,因為用的是新收的麥子,所以麥香十分濃鬱。
李慎打量四下道:“皇兄呢?”
李麗質拍乾淨他身後的一些塵土,這個弟弟睡覺時滾到了外麵,後背白白的一片塵土,“皇兄在朝中有要事要辦。”
七歲的李慎,嘴裡吃著餅,任由姐姐幫著整理衣衫,一臉蠢萌地嚼著餅,目光呆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