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坐在樹蔭下還搖著手中的蒲扇,道:“現在京兆府豐收了,各地都在收繳賦稅。”
李承乾道:“今年的賦稅會很不錯。”本就是意料之中,東宮交給京兆府的三年計劃,其實光靠葡萄就能夠完成今年的目標。
“現在京兆府人手都空閒不少,你這個東宮太子就不打算去吩咐一下?”
聽著父皇的話,李承乾將碗放在一旁的桌上,沉聲道:“不著急,先把基礎夯實,接下來要整頓,要梳理,要總結與吸取經驗與錯誤。”
李淵歎道:“二郎啊,你看看承乾這孩子,總是將會基礎掛在嘴邊,練箭術的時候也是這樣,辦事的時候,還是這樣。”
李世民輕聲一笑。
午後的天氣還是炙熱的,弟弟妹妹午睡之後很活躍,玩鬨著哪怕是又出了不少汗,還是很高興。
李承乾拿起魚竿,在魚鉤上掛上魚餌,蹙眉道:“父皇是希望兒臣現在去京兆府,接受許敬宗他們的頂禮膜拜?”
李世民笑道:“這有什麼不好嗎?”
長孫皇後收走了一旁的裝著銀耳羹湯的碗,勸道:“你父皇是擔心你心裡壓著的事太多,與京兆府的人慶賀一番也沒什麼。”
李淵也撫須笑著這個孫兒,作爺爺的為這個孫兒的成功感到高興,哪怕這些事在這個孫兒認為是應該的成功的。
可李淵覺得這也足夠驕傲了,不是嗎?
李淵看向正在琢磨棋盤的兒子,除了這個當爹的,到了現在也不去誇一誇承乾。
李承乾坐在湖邊釣著魚,回道:“母後啊,京兆府還要做的事太多了,慶賀的事留到以後吧。”
長孫皇後溫和笑著點頭,看著兒子穿著夏日裡的衣裳很合身,笑著走回了一旁的彆苑。
寧兒帶著一包袱的奏章與文書,從東宮來到了太液池邊,她將這些放在太子身邊的桌上。
這都是太子吩咐的,即便是作為皇子要拿出時間陪著皇帝與皇後,太子殿下也不會落下平日裡的政務。
一陣風吹來,吹得魚線在水麵上有些晃蕩,桌上的文書與卷宗被吹得翻開。
一盤棋局結束,李世民氣餒地拿起兒子的文書看了起來。
李淵笑臉盈盈地收拾著棋盤。
這卷文書說的是今年互市的準備情況,李世民看向正在釣魚的兒子,問道:“現在西域的葡萄比以往便宜了一倍,香皂要漲價一倍?”
李承乾道:“是呀,往後關中可以從西域人手中賺取很多錢。”
“怎麼會這樣,忽然漲價就不怕西域人不買嗎?”
“買的人肯定會少,但不至於賣不出去,京兆府盤算過,隻要西域有一半的人買價格翻倍的香皂,對涇陽來說既減少了生產壓力,利潤反而更高了,這是杜荷與京兆府一起盤算出來的辦法。”
李承乾釣起一條小魚,將它從魚鉤上取了下來,放回太液池中,重新掛上魚餌,繼續道:“所以說長袖善舞,多錢善賈。”
“現在的杜荷已經是個很精明的商人,他將成本與利潤盤算,發現人力與生產對他來說是一種成本,而這種減少成本提高利潤的方式,對他來說穩賺不賠。”
三年了,杜荷從一個連隋錢與唐錢都還有些混淆概念的新手商人,如今已成為了一個成熟的商人,他會將利潤與成本抽絲剝繭。
“京兆府也行商賈之事?”
李承乾解釋道:“京兆府當然不行商賈之事,不然會被禦史台彈劾的,他們隻不過主持互市而已,交易的還是各地往來的商賈。”
“況且許敬宗這樣的人一旦得罪了,會是什麼下場朝野有目共睹,一些關於京兆府行商的風聞奏事而已,許敬宗沒放在眼裡,在父皇看來禦史台也沒有實質的證據,絕對不會輕易彈劾的,是的吧?”
李世民沉默不言。
李承乾歎息一聲,又道:“父皇多慮了。”
且說,肥皂是杜荷的敲門磚,現在尋常的肥皂即便是在夏季也沒有以往這麼好賣了,反而成了長安城一種尋常的物件。
加之淳樸又聰明的關中鄉民,不論是鐵匠還是泥瓦匠,他們會從涇陽買一些肥皂碎屑來潔淨勞動之後的雙手,與肥皂無差。
可涇陽的生產力總歸是有限的,杜荷要將有限的生產力再分給養豬,種植,加之如今農忙,並不像冬天那樣作坊乾得火熱。
以至於,涇陽出現了一種很奇特的現象。
春夏時節,涇陽的作坊冷冷清清,而進入深秋之後,直到冬季關中各縣的勞動力才會湧向涇陽。
這也是杜荷寧可不計預算招募人力的原因。
因春夏兩季招不到人手,隻能在秋冬時節積攢儲備。
在如今有限的生產力困境下,加之生產成本的重擔,杜荷才會想出這個辦法。
同樣的,對京兆府來說,他們頭上掛著的是關中建設的產值。
既需要帶來的益處,要能夠彌補生產力不足,而導致尋常肥皂的產出減少,還需要為入秋之後來關中的江南商客做好足夠的貨物儲備。
杜荷與京兆府雙方一拍即合,就有了在互市上讓香皂價格翻倍的舉措。
雖說有些唯利是圖。
看在長安周邊這十餘個縣的規模經濟還在起步階段,李承乾也默許了。
反正關中關中鄉民家中,也沒什麼人會去買價格高昂的香皂。
李承乾蹙眉看著湖麵,嘀咕道:“明明是釣魚的好時辰,這太液池的魚都去哪兒?”
不多時,李麗質與東陽來到湖邊。
李世民看著兩個女兒熟練地將桌上的文書收拾整理好,還進行了分類,幫著批閱文書。
“你們看得懂嗎?”
聽到父皇的問話,東陽抬首道:“女兒看得懂。”
李世民撫須道:“這可都是京兆府的互市文書。”
“嗯。”
李世民將手中的文書遞給東陽道:“你看看這卷究竟是何意思?”
聽到父皇要考校東陽,李麗質側目看了一眼,而後放心地繼續批閱。
東陽解釋道:“父皇可還記得當初西域商隊的慕容順去了一趟西域,帶來了一枚金幣與一個銀壺?”
李世民幾乎都快忘了還有慕容順這個人,分明是當初自己親自冊封的吐穀渾可汗,才想起來是被斬首的伏允的兒子。
至今也不知道這個慕容順在做什麼,聽說在四方館讀書,還給京兆府做事。
李世民反問道:“有什麼關係嗎?”
東陽解釋道:“有,以往的西域最值錢的葡萄,還有些其餘的瓜果,但關中的葡萄豐收了,在互市的基礎上,西域在交易上就沒有這麼大的話語權了。”
李麗質接過話語回道:“而關中互市主持以來,京兆府一直都讓西域以金銀交易,儘管西域諸國拿出了金銀與大唐交易,可他們還能反向用更高的價格賣給波斯人,甚至是彆的地方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