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回了原來的位置。
李泰道:“自然是為了捉拿貪墨的縣官。”
韓瑗麵色沉著又道:“此事為何隻給了魏王殿下書信,朝中為何沒有議論,是遠在洛陽的吳王殿下給魏王的私下書信,而不經過朝中議事,如此章程,臣身為兵部左侍郎有權過問。”
李泰拿出一份奏章,遞上道:“當然有準備。”
李世民看著眼前的朝班,掃視在場的群臣眾人。
韓瑗接過魏王遞來的奏章,看了一眼便合上道:“陛下,臣以為不能夠給予吳王殿下調用各縣兵馬之權。”
李泰問道:“為何?”
韓瑗道:“如果身在洛陽的是魏王殿下,臣也一樣反對。”
魏征站出朝班道:“陛下,韓侍郎恐怕是還在擔憂各地士族吧?”
韓瑗不語。
朝堂上依舊很安靜,眾人聽著朝堂上的爭論。
魏征道:“吾等乃官吏,主持社稷,決不能看各地士族的情麵而不敢動手,難道說就因為各地士族把持地方權力多年,傷到洛陽根骨而不作為嗎?”
韓瑗道:“陛下,牽一發而動全身。”
李泰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不會在朝中無的放矢,如果他現在開口說這件事,那麼心中一定有打算,也相信父皇一定會答應這個舉措。
從當初父皇秋獵回來,李泰就將父皇的心思揣摩的很清楚。
真要是將洛陽的官吏一鍋端了,其中又有多少官吏與七姓十家有聯係?
李承乾站出朝班,與弟弟李泰站在一起,道:“父皇,兒臣時常在想,躲在溫暖的一間小屋中可以躲避嚴寒,哪怕是外界漫天風雪也與自己無關,可當躲進這間小屋中的人越來越多,空氣就會越來越渾濁,環境也會越來越臟。”
看了眼身側的弟弟,李承乾接著道:“朝野皆知,兒臣是一個喜淨的人,換作是兒臣,兒臣絕不躲在一間溫暖的屋子中,風雪總有一天會停,外麵的陽光總會出來。”
“人可以很痛苦的活著,但人不能麻木地活著。”
太子的話語聲在殿內回蕩。
李承乾轉身麵對朝中文武,冷聲道:“如果我們都在一間溫暖的屋子中躲著,連外麵是否有了溫暖的陽光都不知道,連呼吸一口外麵的空氣都不敢,那麼誰是懦夫?”
“是你嗎?韓侍郎?”
韓瑗沉默不語。
“因此孤始終堅持,寧可一直痛苦地清醒著,也不願意在麻木中渾渾噩噩,我們要了解痛苦,承受痛苦,哪怕會有劇痛,打斷了骨頭也會重新長回來。”
太子的話音剛落,魏征站出朝班道:“陛下,臣附議,洛陽水災案一定要一查到底,有坐視不管的官吏一律革職,參與的官吏流放,該殺的一律要殺,正如太子所言,就算是將洛陽翻了天,也要一查到底。”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陛下。
李承乾朗聲道:“兒臣請父皇暫賜監察禦史馬周為洛陽刺史,給予馬周刺史職權。”
李泰連忙道:“兒臣附議。”
魏征道:“臣附議。”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站出朝班道:“臣等附議。”
一眾文武行禮,道:“臣等附議。”
韓瑗站在朝班中,愣神良久,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緩緩躬身行禮,道:“臣……附議。”
李世民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這個兒子有勇氣,敢說話,也有膽魄。
如當初高士廉告知,他與溫彥博又有一次談話,他說太子身上藏著十分銳利的鋒芒。
隻要馬周成了洛陽刺史,他就有了調動洛陽各縣的職權,境內所有官兵都要聽從刺史調動。
李世民沉聲道:“命監察禦史馬周暫領洛陽刺史,嚴查洛陽水災案。”
群臣高呼道:“陛下聖明。”
人生來就是有鋒芒的,這種鋒芒也許是反骨,也許是野心。
旨意匆匆送出了太極殿,一路朝著洛陽而去。
走出太極殿,李泰道:“青雀恍然不知所措,謝皇兄站出來直言。”
李承乾揣著手,依舊走在群臣的最後方,最後一個走出太極殿,道:“身為大哥,應該的。”
李泰心裡感動,訕訕一笑,道:“青雀沒有準備充分,讓皇兄見笑了。”
“無妨,伱能站出來,我們兄弟姐妹就會一起站出來,孤說過誰與我們兄弟為敵,就是與我們全家為敵。”
“青雀銘記皇兄教誨。”
李泰神色終於輕鬆了許多。
“來東宮用飯嗎?”
“不了,文學館還有不少事。”
如果因害怕大動乾戈,就不敢與世家妥協,反而退讓,往後就會一直退讓。
貞觀立足才九年,這九年中的前三年關中一直都在災害中,後三年又在戰爭中。
如今邊關安寧,大唐也終於可以休養生息,騰出手來終於可以解決眼前的難題了。
韓瑗被召見去了甘露殿,隨之而去的還有杜正倫。
李世民看著眼前的奏章,沉聲道:“韓瑗,你的妻子近來可還好?”
“回陛下,臣的家室一切都好。”
“說來你的妻子是皇後的堂妹,朕應該叫你一聲妹夫,你是朕的外戚。”
“臣不敢當。”韓瑗躬身道。
殿外的寒風時而吹入殿內,讓韓瑗的胡子有少許抖動,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他在麵前戰戰兢兢。
杜正倫站在一旁沒有言語。
李世民問道:“你與洛陽的官吏有走動嗎?”
韓瑗連忙道:“臣沒有。”
“是嗎?”李世民抬起下顎,審視著他,道:“你應該清楚,朕為何開了這個科舉。”
韓瑗慌亂又是行禮道:“臣當時在殿前失分寸,臣願辭官省過。”
“辭官?”李世民又被氣笑了,負手走到他邊上,沉聲道:“往後若讓朕查到你與有些人有來往,朕不會輕饒你,哪怕你是朕的妹夫。”
“臣不敢。”
“你回涼州老家休息一段時日吧,往後策應河西走廊建設,承乾要建設河西走廊四郡,你幫著去看著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