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大口吃著餅,大口喝著水。
“薛大哥,打聽清楚了,那隊突厥騎兵是契苾合力帶的。”
這就能理解了,當年征討吐穀渾,契苾合力亦在征伐隊伍中,現在這位突厥鐵勒人帶著部族又為天可汗賣命了。
裴行儉是很佩服天可汗的,這天下有太多人願意為天可汗賣命。
大軍又休整了兩天,這天張士貴大將軍與一個西域使者交談了一番後,大軍便又開始行進了,這一次是要進入西域地界,接下來的路會難走很多。
馬隊走在前方,駱駝成隊帶著糧草與水跟在後方。
行軍路上,裴行儉與薛仁貴因在操練時騎射本領很不錯,在小隊中被稱為河東出來的好漢。
張士貴帶著兩萬兵馬離開時,侯君集的大軍也到了先前在吐穀渾的駐紮地,他們會落後三天的行程,三萬大軍要休整之後,再次行軍。
這無疑是裴行儉自河東出來之後最痛苦的一段時日,長途跋涉不說,還要一路上紮營,這是軍中最痛苦的過程。
到了夜裡凍得人直打哆嗦,到了白天也會被嗮得口乾舌燥。
薛仁貴的茂密胡子又長出來了,遮住了下巴與嘴。
裴行儉也沒好到哪兒去,臉上溝壑縱橫,契苾合力的兵馬進入西域地界之後,也不知道去哪兒,不見了蹤影。
聽說是張士貴將軍另有安排。
大軍行進了十天,終於能夠在一片胡楊林中休整片刻,這裡還有水源,還有草地。
戰馬也能夠得以休息,一條河流從西流淌而來。
距離水源越近的地方就有西域人的部族,這個時候還有西域兵出沒,也就是說這裡距離高昌已不遠了。
不過眼下這支兵馬並不能停下腳步,因路途並沒有這麼近,而是繞道去高昌的後方,也就是阻斷欲穀設與高昌王之間的馳援要道。
焉耆使者正在與張大將軍解釋著這一次行軍的路線,他也是這一次大軍的向導。
此刻的高昌王城內,慕容順帶著一大隊的商賈運送著酒水與布絹進入這座王城中。
慕容順帶著最和善的笑容走入了高昌王的王宮。
高昌王的王宮表麵看起來並不會華貴,黃土夯成的土牆也並不牢固,隻是走過這簡陋的土牆。
慕容順便見到了奢華的王宮內部,這裡有戴著金銀首飾的胡姬與池塘。
甚至這裡還彌漫著酒香。
慕容順笑著走向高昌王麹文泰,他高聲道:“尊敬的高昌王,我又來了。”
麹文泰笑嗬嗬道:“聽說唐軍來了?”
慕容順道:“王是害怕了嗎?”
“嗬嗬嗬……”麹文泰笑道:“唐軍到哪兒了?”
慕容順朗聲道:“唐軍哪有這麼快來高昌,一路上的西域風沙就足夠他們吃的,恐怕還未過伊州。”
見麹文泰還有些憂慮,慕容順拿出一個酒囊道:“這是關中上好的新豐酒。”
將酒水遞上之後,慕容順又道:“我是西域最講信譽的人,當我從河西走廊出來時候,唐軍還守在城下,未曾動過。”
麹文泰人到中年,他撫著大胡子神色狐疑。
又有派出去的西域兵回來稟報道:“沒有看見唐軍!”
“哈哈哈!”這一刻麹文泰的心徹底地放下來了,他招手叫來了胡姬,讓招待這位西域最有信譽的商賈。
隨著慕容順的商隊到達,這座高昌王城像是在慶祝。
高昌王麹文泰是個自大的人,長久盤踞高昌以來他早就自大慣了。
而他的兒子,高昌王子麹智盛這些天反倒是充滿了憂慮,他幾次勸說不要在這個時候放鬆警惕。
卻見麹文泰早就沉浸在酒色中。
麹智盛再去看這個西域商賈慕容順,又覺得這個商人的笑容十分有問題。
半月之後,高昌王麹文泰從宿醉中醒來,他被慌亂的西域兵搖醒,怒道:“天還沒亮。”
“唐……唐軍……”
“唐軍還沒過伊州,你叫喚什麼?”
“唐軍來了!唐軍來了!”
麹文泰還有些迷茫地看著四周。
“唐軍來了!”
越來越多的西域兵在高喊,麹文泰這才驚坐起,他顧不上此刻衣衫不整,走出王宮看到了慌亂的西域兵正在跑動。
而後麹文泰有些不敢相信地走上城頭,他見到茫茫一片唐軍已在城外,腳軟得差點沒站穩,扶著城牆緩緩支起身子。
唐軍像是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現在眼前,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甚至懷疑在做夢,一定是沒睡醒。
可遠處的唐軍旌旗飄揚,一看也不像是在做夢。
“慕容順!慕容順!”麹文泰大喊道。
麹智盛低聲道:“他昨晚就走了。”
“這……”麹文泰慌亂之後又穩定了情緒,他道:“給欲穀設送信,快讓他來馳援。”
高昌的西麵,裴行儉與薛仁貴策馬與一隊人正在這條要道上奔馳。
這一次回鶻人也加入了戰鬥,裴行儉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回鶻人也會來。
現在這支兵馬的人手很複雜,不僅有吐穀渾人,突厥人,焉耆所部的西域人,更有回鶻人。
“來了!”薛仁貴大喝道。
遠處出現了一支西突厥人的騎兵,對方卷起的塵土來看兵馬數量不少。
薛仁貴手執一張長弓,裴行儉正了正自己的頭盔,拿起馬槊,嚴陣以待。
張士貴大聲道:“準備迎敵!”
當走出吐穀渾的那天,裴行儉就聽軍中的人說過高昌王手中的西域兵肯定是土雞瓦狗,可麵對欲穀設的騎兵,那絕對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殺!”
張士貴大吼一聲,裴行儉與薛仁貴跟隨著騎兵隊伍衝向了正迎麵而來的西突厥騎兵,雙方兵馬衝撞在一起。
回鶻人騎術了得,他們站在馬背上,手執彎刀便撲上了同樣馬背上的敵人。
戰場廝殺的一瞬間,便血濺而起。
這是裴行儉第一次打仗,當敵人的刀砍來,這一刻他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自出生之後,他對父親與兄長的記憶都很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