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侍郎有所不知,以往的糧草都在官倉內,或遇戰事,或遇天災,都需要開倉放糧。”
“那是自然。”褚遂良覺得應該就是如此,便點頭。
“因太子將關中糧食分成了幾部分,按照糧食的類彆,糜子,麥子,豆以及稻米歸類儲備,而用於鄉民,用於建設,用於戰爭的糧食都是額外儲備的。”
褚遂良疑惑道:“這是何意?”
於誌寧解釋道:“每年都拿出一部分糧食用來儲備征戰用途,屯糧於邊關,而兵馬戍守邊關,早在三年前,太子殿下就開始如此布局糧食,糧食非囤積於一地,而是分散布置,調度時不僅僅減少了人力,還能夠提前預備。”
“所以呀。”於誌寧歎道:“太子時常抱怨運輸效率太低,調令傳遞的速度不夠快,回應也太慢,對太子殿下說,這不過是出此下策罷了,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回應遲緩的問題,效率能夠提升十倍不止。”
中書省內,李承乾看完了軍報,走在夜色下要將張士貴的軍報送去給父皇看。
到了夜裡,宮裡很寂靜,一直走到燈火通明的甘露殿前,便見到了剛從母後那邊回來的麗質與東陽。
“皇兄是來看望父皇的?”
李承乾手拿著卷宗道:“西域又有軍報送來了,來呈給父皇。”
東陽道:“正好母後讓妹妹給父皇送飯,皇兄也還未用飯吧。”
甘露殿內,父皇看著一卷卷宗,神色苦悶地飲著茶水。
兄妹三人走入殿內,太監並沒有通稟。
李承乾看著神色凝重的父皇,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兩個妹妹已擺放好晚上的飯食。
將一卷軍報放在桌上。
李世民的眼神這才由低往上抬,看到了兒子,也見到了一旁的女兒,他放下手中的卷宗,閉上眼一手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道:“你們來了。”
李麗質道:“父皇先用飯吧。”
李世民任由女兒拉著站起身,來到飯桌邊。
兩個妹妹已吃過了,幫著整理父皇這邊的各類奏疏與各地的文書。
李承乾吃著飯菜,母後那邊送來的菜色也很簡單,一碗較嫩的芹菜拌著一些胡蘿卜,還有一碟切好的羊肉。
這便是父子倆的晚飯。
見父皇要喝酒,東陽拿過酒壺道:“越是疲憊,越不能飲酒。”
李世民錯愕一笑道:“罷了,朕今晚就不喝了。”
李承乾吃著黍米飯,嘴裡嚼著蘿卜,用飯很專心。
良久,父子倆都用好了晚飯,太監收走了碗筷與食盒。
李世民讓一旁的太監繼續扇著風,道:“朕給你的封賜都送去東宮了?”
李承乾道:“玉璧倒真的是一對,金車也很不錯。”
“那駕馬車是前隋年間留下來的,那時候已經毀壞,你母後讓工匠用了五年時間才修好,伱母後說本想著等承乾成婚那天,讓承乾駕著這駕鎏金的馬車,迎娶太子妃。”
李承乾低聲道:“兒臣謝過父皇母後賞賜。”
李世民搖頭道:“你與朕是父子,不用說這些。”
說話間,東陽在一旁端坐著給父皇把脈,再看父皇的神態與舌苔道:“皇兄倒是不上火了,父皇近日來總是疲憊,現在又要祛火。”
李世民沉聲道:“承乾,記得你當初說過,讓軍中增派禦史。”
李承乾頷首。
“現在看到侯君集劫掠高昌的錢財,入住高昌王的王宮中,你是不是覺得朕當初就該聽你的。”
李承乾搖頭道:“軍伍的治理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兒臣並沒有這麼想。”
“朕也猶豫過,朕知道侯君集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承乾道:“父皇打算如何處置侯將軍。”
李世民緩緩道:“等他回來再論。”
李承乾讚同點頭,“嗯。”
用罷晚飯,東陽先行回東宮了,李承乾與李麗質留了下來,幫著父皇看著各地衛府的奏疏。
還有一些不少地方上的奏報,其中就有河北道,江南道,蜀中劍南道與遼東的一些呈報。
涉及各地送來的都是今年春季的文書,李麗質看著一卷書道:“範陽的賦稅不對。”
李承乾蹙眉道:“差了多少。”
李麗質撥動算盤,將範陽各地的奏報核對了一番,道:“差了大致有十萬石糧食。”
兄妹倆將目光看向父皇。
見父皇不為所動,李承乾吩咐道:“先記下來,孤交給禦史台。”
李麗質頷首,將這份奏章單獨擺放。
李世民喝著茶水麵帶笑容,而後閉目坐在一旁的搖椅上休息。
兄妹幫著父皇完成了這些天需要批複的奏疏,李承乾寫了五份調令分彆命蜀中各縣拿出三成糧食送去鬆州,又命遼東墾荒,再讓洛陽抓緊建設,命李義府看管各個作坊建設。
父皇坐在搖椅上似乎是睡著了。
這些天因西域的戰事,看得出父皇的身心很疲憊。
兄妹走出甘露殿,走在星夜中。
李麗質問道:“皇兄,當皇帝需要更堅定的意誌?”
李承乾道:“其實做任何事都一樣的。”
她釋然一笑,望著星空舒坦地伸了一個懶腰。
回到東宮之後,李治與李慎今天很聽話,早早就回來了。
夜裡,李承乾望著東宮這駕金車發愣,這當然不是用金子鑄成的馬車,是用很多鎏金的線條鑲嵌之後作為點綴的馬車。
李承乾又想到香車寶馬,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多好的詞。
寶馬雕車香滿路,這種情形怎麼想都充滿了一種富貴的景象,可大唐還在起步的初期。
這種奢靡的風氣對物質基礎還這麼薄弱的大唐來說,不該助長的。
但這是母後送的,還是要好好保存,宮裡隻有這一駕。
寧兒提著燈籠就站在太子身邊,也看著這駕金車。
李承乾吩咐道:“讓人用布將金車遮蓋起來,放到西池院邊上的庫房中。”
寧兒點頭道:“下一次揭開布,金車還是嶄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