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左領軍被帶出去一隊隊兵馬,自陛下派兵西征之後梁建方一直心心念念再次出去打仗,軍功誰都想要。
隻可惜,梁建方在軍中的人脈並不廣,這一點不像李績的兒子李震在河西走廊為征討西域的大軍籌措或調度糧草,就能被封為交河道折衝府都尉。
更不要說巴結侯君集或者張士貴了。
這些年一直任一個閒職,去年才經由尉遲大將軍之手,被調任到左領軍當一個裨將,尋找出兵的時機。
眼看一隊隊兵馬走出去,梁建方將手中的八尺長槊放下,叫來一個兵卒問道:“怎麼忽然調兵了?”
那人回道:“不清楚,是程大將軍奉太子調令調兵。”
“陛下不在,太子守備長安,這個時候調兵出城?”梁建方反問道:“調兵去做什麼?”
這個士兵的話語帶著地道的關中鄉音,囫圇說了一句,搖了搖頭。
梁建方再問道:“調了多少兵馬?”
“一千人。”
在長安城內的守備兵馬有六萬,算上民壯怎麼都有十萬了,而且還有李道彥,更有張士貴大將軍坐鎮。
聽到調兵的人數,梁建方若有所思,道:“就一千人?”
兵卒回話道:“就隻要一千人,將軍也要去?”
梁建方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裡,大手推開了這個兵卒,拿起自己的八尺長槊八尺擦拭了起來,若有所思的臉色還在思量。
京兆府尹與京兆府少尹急匆匆走入朱雀門。
中書省內,李承乾手裡拿著一卷紙,揣著手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看起來這場雪還沒有停下的架勢。
“太子殿下。”
兩人走到麵前,李承乾笑道:“新年了。”
李道宗感慨道:“是啊,恭賀太子殿下又長一歲。”
“恭賀殿下。”
許敬宗也順著話語作揖道。
若是作為儲君,能夠順利地成長,健康地長大,這無疑是值得慶賀的事情。
李承乾坐在中書省門前的台階上,神色親和道:“今年二十了,難怪昨晚舅爺對孤沒什麼好臉色。”
李道宗道:“是因老先生過世?”
“倒也不是。”李承乾收拾了一番心情,道:“今年大雪,各縣的情形如何?”
李道宗回道:“各縣送來的呈報,有不少的房子被壓塌了,情況不是太好,還有不少縣被大雪堵了路,被困的人亦有不少。”
李承乾吩咐道:“立刻派出人手各縣各鄉都要到位,治理雪災,馳援被困的鄉民,必要的話準備糧食與衣物。”
“喏。”
李承乾遲疑道:“孤記得渭南縣收了不少舊布舊衣裳,現在就派人過去。”
許敬宗連忙作揖道:“臣這就去安排。”
李承乾遞上一卷紙道:“這是新擬定的救助方略,記住了但凡各縣各鄉的官吏有救助不及時,出了狀況各縣縣官自己前來領罪,孤就在中書省,在治雪還未結束之前,但有情況隨時來告知。”
“喏。”
許敬宗心中急轉,快步離開,走了兩步之後,在冷空氣中深吸一口氣,一路飛奔。
李道宗看了眼遠離的許敬宗一眼,道:“聽說殿下還調動兵馬了?”
“是啊。”
“這個時候調動兵馬難免會有人多想。”
“孤也就隻能調動幾個賦閒的大將軍,讓皇叔見笑了。”
“倒也無妨,殿下也是為了陛下安危考慮,就是……”李道宗的話語一頓,又補充道:“就是免不了彈劾。”
“無妨,誰家皇子不被彈劾呢?”
李道宗勉強一笑。
有道是家國強大,可觀萬木反青,百裡河開,或者是役馬成群。
向往是美好的,但也不得不麵對這現實的一地雞毛。
要說冬至時節的京兆府有多麼清閒,現在就有多忙。
許敬宗拿著太子的一紙救助方略,不如說這是一紙調令,顏勤禮,狄知遜以及京兆府的三十個官吏,帶著一隊隊人離開長安。
他們一路上召集民壯,奔赴各縣。
官道上早已被積雪掩埋,風聲呼嘯個不停,遠遠看去一個個的村縣那些房子被埋在雪中,隻能看到一點火光從窗戶裡透出來,預示著那戶人家有人。
顏勤禮招呼民壯道:“挖!把路挖出來。”
一夥民壯紛紛動手,將雪鏟起。
狄知遜到了渭北,他朝著遠處的幾個縣官喊道:“京兆府有令!各縣互助,但有所需上報京兆府,但有疏漏出了什麼岔子,你們這些縣官自去領罰!”
話音落下,狄知遜策馬朝著渭北其餘各縣而去。
渭河早就被凍上了,戰馬可以踩在河麵上,穿過河道。
眼下的關中,不斷有人策馬離開,一時間入城的人少,出城的人多。
接連兩天,李承乾幾乎是住在了中書省,每天東宮將飯食送來,寧兒甚至還給準備了被褥。
知道皇兄牽掛關中情形,李治與李慎,還有小兕子與東陽見皇兄這兩天都不回東宮,也乾脆住了過來。
中書省內,兩個爐子點著不曾熄滅。
今天,京兆府開始陸續將各縣的呈報送來了。
李道宗解釋道:“還有幾個鄉縣在雪中被困,一時間消息送不出來。”
看太子忽又蹙眉,他又道:“不過京兆府已經派人過去了。”
李治與李慎帶著小兕子坐在一側,也幫著皇兄整理各縣的呈報。
李承乾低聲問道:“凍死者有多少?”
“凍傷者有不少,按照殿下的吩咐,將房屋有破碎,或者年久失修的房子中的縣民全部遷了出來,幾家聚在一起取暖,各縣將縣衙都讓了出來,讓許多縣民進入縣衙取暖,人多了就不怎麼冷了。”
“還有鹹陽縣的劉仁軌,我們京兆府的人還沒到,劉縣令已將受凍的縣民住入縣衙,暫避風雪。”
外麵又下起了雪,看著呈報一邊聽著皇叔的講述。
不多時,舅舅領著鄭公也來了。
魏征還一路咳嗽著。
長孫無忌神色憂慮道:“都說了,鄭公你不用親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