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釣起一條魚,便讓太監殺了在一旁炙烤起來。
有太監淋著雨急匆匆而來,稟報道:“太子殿下,禮部讓人送來了話語,說是吐蕃使者來了,這兩日就到。”
“知道了,你去避避雨。”
“喏。”
本以為皇兄也會著急回去,卻見到皇兄還很自在地釣著魚,大概是吐蕃使者的到來不是什麼大事。
自貞觀九年,大唐與吐蕃的幾次和談決裂之後,這一次吐蕃使者又一次來到了長安。
這一次來使的依舊是桑布紮,李承乾很清楚地記得這個桑布紮說他是在藏布江邊長大的。
大雨下了三天沒有停歇,今年關中的雨水很多,這給修淤地壩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儘管心中牽掛著這麼多的事,現在的大唐不得不麵對眼前的麻煩。
吐蕃使者抵達長安的這天,是四月的中旬。
桑布紮要求覲見天可汗。
這天早晨,因下雨李承乾也沒辦法晨練,望著漫天的雨水索然一歎,隻能去上朝。
寧兒給明達梳理著頭發,麗質特意給明達留了一個房間,往後她就可以久居東宮了,可以讓東宮的兄弟姐妹帶著她。
“公主殿下的頭發又細又軟。”寧兒嫻熟地梳理著她的長發。
“李道長說等明達的病好了,頭發就會又黑又亮。”她乖巧地說著。
東宮這麼多的弟弟妹妹都是在她照顧下長大的,多一個小公主對她來說也無妨。
李承乾用罷早飯,接過小福遞來的竹傘走出東宮去上朝。
今日的太極殿內,群臣被這場雨折騰得有些狼狽。
大家都在討論關於吐蕃使者到來的消息。
李承乾來到自己的位置上,揣手而立,等候著早朝的開始。
禮部尚書李百藥領著吐蕃使者桑布紮已站在了殿外。
隨著大唐皇帝走入了太極殿,今天的早朝便開始了。
朝堂上沒有說彆的事,而是直接召見了吐蕃使者。
桑布紮全名吞彌桑布紮,是如今鬆讚乾布座下七大賢臣之一,算是一個文臣,在祿東讚之下。
他致力於完整吐蕃的文字與律法。
一個還未有完整文字的吐蕃,對唐人來說本來是不足以造成威脅的。
可偏偏就出現了鬆讚乾布與祿東讚這兩個能人。
在大唐曆史上與吐蕃上百年的恩怨以來,其實自大唐立足以來,兩國恩怨從武德年間就開始了。
李承乾閉著眼站在朝班最前列。
桑布紮走入太極殿內,他給東宮太子投去眼神,見太子閉著眼也沒有搭理,他隻好識趣地低下頭,行禮後朗聲道:“外臣桑布紮拜見天可汗陛下。”
殿內很安靜,桑布紮的話語在大殿內還有回音。
李世民的神色古井無波,沒有開口。
新任的兵部尚書段瓚站出朝班,喝問道:“吐蕃在哈布河陳兵二十萬,是何意思?”
桑布紮麵向天可汗行禮道:“讚普命外臣覲見天可汗,是為求取大唐公主。”
李世民嘴角一抽,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朝班上也有許多不屑的笑聲。
這些譏笑聲聽在耳中,桑布紮不惱不怒,看向朝班前列的太子,依舊是閉著眼揣著手的姿態。
他朗聲道:“天可汗若不答應我們讚普求取公主,吐蕃二十萬大軍便會直取鬆州。”
話音落下,殿內的譏笑聲全無,當即又安靜。
皇帝依舊端坐著沒有說話,太子也是一言不發還是閉著眼。
程咬金大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大將軍的嗓音震耳發聵,隱約可以感覺到耳膜在震動,李承乾稍稍皺眉,依舊閉著眼。
尉遲恭道:“來人!將這廝拖出去,剁了喂狗!”
李績道:“拿刀來,現在就剁了他!”
朝堂上頓時吵成了一片。
眼看程咬金就要動手,秦瓊連忙攔住他道:“這裡是大殿,這裡是大殿……”
長孫無忌也攔住了尉遲恭與李績,一邊安撫道:“他是使者,現在兩國就要交戰了,怎能斬了來使!”
“莫要攔爺爺!”程咬金瞪著大眼珠子,指著桑布紮道:“先把你剁了,老夫去吐蕃將鬆讚乾布與祿東讚的頭擰下來。”
朝堂上炸鍋了,因為吐蕃使者的一句話,群情激憤,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個吐蕃使者早就在大殿內死了很多次,而且死法十分多樣。
李世民忽然站起身。
群臣當即躬身站好,紛紛行禮。
皇帝的目光在桑布紮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轉身離開了。
等父皇離開,李承乾這才睜開眼,朗聲道:“退朝,各部去中書省隨孤稟報政事。”
“喏。”
群臣行禮。
眼看武將們還要動手,長孫無忌與幾個文官紛紛攔住。
等群臣都三三兩兩離開,李承乾與這個吐蕃使者擦肩而過。
還站在原地的桑布紮,轉身看向這位太子,他行禮道:“太子殿下,我們讚普很仰慕殿下的才能。”
李承乾腳步稍停抬首道:“是嗎?”
“讚普無時不在想著與唐人的太子共謀一醉。”
“會有這麼一天的,使者不用太著急。”
桑布紮又道:“若天可汗能夠將公主嫁給我們讚普,吐蕃是能夠與大唐修好的。”
“嗬嗬嗬……”李承乾笑著道:“聽說吐蕃讚普喜我們中原的史書,他是將自己當作單於了嗎?”
桑布紮行禮道:“讚普不是單於。”
李承乾邁著腳步走出了太極殿,雨水停了,地上還濕漉漉的。
桑布紮也走到大殿外,他站在太子身後,又道:“難道大唐不願意修好嗎?”
“你在威脅孤嗎?”
“外臣不敢。”
“那好,你可以留在長安,如今就不要想著回去了,好吃好喝地住著吧。”
桑布紮行禮道:“謝太子殿下。”
李承乾邁開腳步,走下了太極殿的台階,一步步走在了濕漉漉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