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便撐著傘,在細雨蒙蒙中,李承乾走向承天門。
太液池邊,長孫皇後聽著宮女稟報,臉上帶著笑容,又道:“給蘇妃與寧妃送些衣食,讓麗質她們也都回東宮吧。”
“喏。”宮女躬身行禮。
新婚剛過,李承乾走過承天門的時候,一群侍衛便有些訝異。
新婚夜才過去,太子殿下就早早去中書省處理政事了。
李承乾走到中書省,推開門就見到了等在這裡的許敬宗。
今天他是來等於誌寧的,怎麼都沒想到太子殿下來了,他連忙行禮道:“殿下。”
李承乾徑直在上首,也就是老師的位置上坐下來,朝中正在休沐這裡也沒有彆人,“你身上怎還有酒氣?”
許敬宗聞了聞自己的衣襟,慚愧地笑了笑,道:“臣昨夜與吳王殿下飲酒,一時間喝多了。”
李承乾咽下茶水,看著外麵的細雨帶著一些雪花,接著道:“恪弟平時是個沉悶的人,你還真是與誰都能喝到一起去。”
“殿下見笑了。”
“昨晚,長安城內還好?”
“回殿下,沒有偷盜,沒有鬥毆,一切都好。”
李承乾拿過他遞來的奏章,這裡還有些昏暗,又點亮一旁的油燈。
許敬宗道:“臣知道吳王殿下這一年在各縣奔走,回來之後吳王殿下便拉著臣傾訴了許多。”
“都說什麼了?”
李承乾依舊看著奏章,神色平靜地問道。
許敬宗回道:“吳王殿下說,支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方略,為了將來著想,有利於所有鄉民,可卻在施行過程中遇到了種種阻礙,這些阻礙不僅僅來自鄉縣官吏阻撓,更是來自鄉民的不理解與防備。”
“吳王殿下覺得很痛心,覺得明明是一件好事,可偏偏是這麼的困難,因此很痛心,便喝多了。”
李承乾翻看著奏章,又道:“名冊與各縣記錄你都看過了?”
“臣看過了。”
“現在來找於誌寧,是覺得棘手?”
許敬宗回道:“京兆府人手不夠,想請於侍郎給個文書,調動一些民壯。”
李承乾放下奏章,又拿起洛陽的卷宗看了起來,道:“讓魏昶帶著不良人走一趟吧,若真不能勉強,也就不要為難鄉民。”
“喏。”
許敬宗剛走,中書省內恢複了安靜,又聽到了腳步聲走入。
李承乾抬眼看了看,提筆在文書上寫著,言道:“杜侍郎是個忙人,昨日孤大婚,朝中各部官吏能來的都來了,倒是沒見到你。”
杜正倫拿著一包糕點,雙手拿著放在殿下的桌前,道:“恭賀太子殿下大婚。”
先是看了看一包糕點,看著也不是很名貴的樣子。
不過杜正倫的俸祿也隻夠一家人生活用度。
李承乾道:“杜荷挺有錢的。”
杜正倫笑道:“殿下莫要取笑臣了,杜荷是有錢,可下官任殿中侍禦史,自是不能與商賈有來往。”
“怎麼?你們京兆杜氏還分家過了?”
“杜荷是伯父的孩子,而臣蒙受伯父教誨,卻無法管教杜荷,實在是慚愧。”他作揖歎道:“慚愧呀。”
“將來,你會佩服杜荷的。”
“那臣期待杜荷將來的成就。”
李承乾打開黃紙包裹的糕點,拿起一塊吃著,問道:“每次見你都沒什麼好事,這一次又怎麼了?”
杜正倫稍稍走上前,低聲道:“太子昨日大婚,今日一早就有人去見了蘇勖與蘇亶。”
李承乾咀嚼著口中的糕點,點頭道:“看著簡單的糕點,味道倒是不錯,你接著說。”
“去見蘇勖與蘇亶乃是彭王手下的主簿。”
“彭王?”李承乾一思量,又道:“又是孤的叔叔,此前蘇家與彭王有走動嗎?”
“據臣所知是沒有的。”
李承乾再問道:“父皇知道這件事嗎?”
杜正倫臉上帶著笑容,接著道:“還未告知陛下。”
李承乾蹙眉道:“把這件事告訴河間王叔,就沒和孤說過,就當孤沒見過你。”
看他還在站在原地,李承乾不悅道:“怎麼?還有事?”
杜正倫尷尬一笑,又道:“李義府是東宮門下的人?”
“他不是在洛陽嗎?”
“半月之前,李義府在洛陽揍了一個人,乃當今東夷大儒的弟子張玄弼,就連其子張柬之也挨了一些拳腳,如今人正在來長安的路上,說是要狀告陛下,這件事……”
李承乾放下卷宗,一手扶著太陽穴道:“他怎麼總是愛告狀?”
杜正倫咳了咳嗓子,又道:“此事該如何處置?”
“杜侍郎?”
“臣在?”
“現在孤知道父皇為何如此器重你了?”
杜正倫回道:“因臣為人正直,忠心敢言,一心為社稷。”
“以前不覺得你臉皮厚。”
“這是……臣為人一生的標榜。”
“你再不走,孤就讓人把你丟到西域去挖坎兒井。”
“臣告退。”
李承乾灌下一口茶水,有些時候勢力大了,免不了有一些糟心事,父皇會器重杜正倫,正是因有些事可以讓他解決。
如果一邊應付這些瑣事,還要處置政事,那多半又是心力交瘁。
杜正倫沒有明說,旁敲側擊地暗示了,手上有幾個能臣是不夠的,需要有個人處置一些煩心事。
他又不毛遂自薦,隻對父皇一人忠心,
“來人。”
中書省內傳來了太子殿下慵懶的聲音,一個侍衛站到門前,甲胄還濕漉漉的道:“末將在。”
“去將河間郡王與江夏郡王請來,就說東宮太子請他們用飯。”
“喏。”
話語送出去,到了午時沒見到兩位叔叔來,卻見到了李崇義與李景恒。
他們不親自過來一趟,讓他們的兒子過來了。
“太子殿下。”兩人齊齊行禮。
“坐吧。”李承乾坐在爐子邊請著兩人坐下。
“家父說太子這才大婚,就要召見多半是有要事,家父喝多了如今還臥床不起。”
兩人沒有當即坐下,而是站在這裡講述著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