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弟,你我去長安城,豈需要人護送?拳打長安的歹徒飛賊,正當此時……”
站在不遠處的士卒聞言看了過去,再看到十一歲的晉王與十歲的紀王,小胳膊小腿的,又陷入了沉默。
李慎道:“皇兄就不該與許敬宗走得太近。”
李治又道:“為何?”
“皇兄一年一個夢想,去年想要學書法,今年就想當遊俠,明年當什麼?”
兩個孩子就在皇帝大帳之外爭吵了起來。
大帳內,太子的奏疏送到了皇帝的麵前。
李世民本不想看的,可魏征又開始絮絮叨叨。
也罷,李世民打開了兒子遞來的奏章,入眼的就是幾個大字,關中產業發展報告。
見到這幾個大字,李世民又覺得眼前一黑,閉上眼揉了揉眉間。
皇帝這一次遊獵並不愉快,在外三五天之後就回去了。
李承乾站在城外迎接著父皇的車駕入長安,等麗質牽著一匹馬兒從後方而來。
“麗質,父皇這是遊獵儘興了?”
跟在父皇的車駕後,一路跟著入城,李麗質低聲道:“鄭公一直在父皇身後絮絮叨叨,怎能儘興。”
李承乾道:“鄭公這是為社稷著想啊。”
李麗質小聲道:“好幾次稚奴都想要溜出去玩,都被帶了回來。”
李承乾若有所思。
“皇兄,稚奴怎麼會跟許敬宗為伍?”
“費解呀。”李承乾也搖頭不語。
遊獵回來的皇帝,還要等今年二月才開朝。
讓妹妹先回了東宮,李治與李慎早就去找狄仁傑玩了。
跟著父皇走在皇宮內,李承乾小聲道:“驪山的產業報告……”
李世民停下腳步打斷兒子的話語,道:“朕還沒看。”
言罷,李世民問道:“聽說祿東讚被你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有嗎?”李承乾困惑道:“兒臣沒有嚇他。”
李世民欲言又止,三緘其口,組織一番語言又放棄了,不想說了。
回到宮中,李世民就召見了房玄齡與長孫無忌。
殿內,房玄齡翻看著關中的產業報告,這份報告是京兆府撰寫的,太子殿下做了一些批注。
一邊看著,長孫無忌與房玄齡還低聲交談了幾句。
李世民喝著茶水看向殿外,也沒見兒子入殿,恐怕不是去釣魚,就是去處理政事了。
這個兒子雖說是個賢明的太子,但也是一個心思深重的太子
他善等。
等著看著他的對手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
這種手段究竟是跟誰學的?
是房玄齡?李世民看向一旁的玄齡,其實玄齡不是這樣的人。
是舅父?舅父對承乾很看重,可他們私下交談並不多。
男兒快意恩仇也好,疾惡如仇也罷,隻希望承乾能夠更開朗一些,年輕人就要像個年輕人,彆整天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陛下,臣看完了。”
李世民這才回神,道:“如何?”
長孫無忌回道:“每縣多開設兩個作坊,並且擴大規模,若是黃老之學一派的人……他們會覺得往後關中的人會過得很累。”
“趙國公此言差矣。”房玄齡搖頭道:“難道他們現在就不累嗎?以前過得就不辛苦嗎?”
長孫無忌接著道:“負擔太大了。”
房玄齡又道:“有生產製造,鄉民便有收入,農閒生產,農忙耕種,這不是負擔大小的問題,而是當鄉民一無所有,連耕地也無法果腹之時,難道賣兒為奴,賣女為婢,那麼養肥的又是哪些人?”
李世民思量著,這個問題確實很尖銳。
洛陽案猶在眼前,看似已平定了,可已在房相的心裡落下了根。
換作彆人來看可能從京兆府的這份產業報告上看不出什麼。
但房玄齡與長孫無忌來看,就能看到這份產業報告藏著的問題。
殿內的兩人爭執起來,長孫無忌以為關中的腳步太快了,人們背負了如此大負擔的生產任務,會被儒生與士族非議。
房相覺得關中人口正在上升,想要緩解將來耕地的分配矛盾,就需要趁早汲取更多的財富,隻有鄉民手中有了錢,哪怕關中糧食不夠,還能從潼關源源不斷地買入。
正因如此,不論是修建淤地壩與運送糧食,京兆府都會給予銀錢。
長孫無忌反問道:“錢從哪裡來?”
雙方爭執不休,李世民沉默不言,一直到了午後,兩人離開甘露殿還沒有一個結果。
東宮,李承乾吃著烘烤過的杏仁,吃得很香,吃幾顆杏仁便喝一口茶水。
太子妃蘇婉也吃著杏仁,她幫著太子殿下剝好幾顆,放在殿下的麵前,她再給自己剝著吃。
寧兒腳步匆匆來道:“太子殿下,因為京兆府的產業報告,房相與趙國公爭執起來了。”
桌上放著不少堅果,大冬天也吃不到什麼好的水果,零嘴也就這些了。
“吃點吧,不著急。”
聽殿下說著,寧兒也在一旁坐下來,三人坐在一起圍著桌子吃堅果。
小福將一壺水放在爐子上,等待著水燒開。
聽了寧兒的講述,李承乾道:“老師與舅舅爭執了半日,都沒有結果嗎?”
“據說房相與趙國公離開的時候,還有些爭執。”
李承乾掰開一顆核桃,低聲道:“總會遇到爭執與反對意見的,孤又不是一個聽不得批評的人。”
風雪已停歇了,關中連續晴朗了有半月之久,隻不過空氣還有些寒意。
許敬宗早早就來到了京兆府,與顏勤禮,還有張大安商議著。
“因為我們京兆府的產業報告,房相與趙國公爭執不休。”
“如此說來,會有人阻礙我們?”顏勤禮疑惑道。
許敬宗搖頭道:“不好說。”
三人低聲交談著,京兆府尹李道宗伏在案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在府尹頭上蓋著一個牌匾,高懸著四個字:恪儘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