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聽程大將軍要與江夏皇叔喝酒。”
“那某家不去了,與程咬金這老匹夫喝酒太煞風景。”
李承乾帶著皇叔走出朱雀門,來到熱鬨的朱雀大街上,又道:“這兩天怎麼沒見英公。”
“還不是郭孝恪的事,懋功氣得恨不得親自,殺去西域。”
“唉……”
李孝恭看了看四下,湊近道:“郭孝恪那廝回來之後,多半要挨了責罵再挨鞭笞。”
兩人走到長安城外,李孝恭又叫了一駕馬車,“殿下去哪兒?”
李承乾道:“鹹陽橋。”
也不用再喚來一個車夫,李孝恭親自趕著馬車,一路朝著鹹陽橋而去。
鹹陽橋依舊熱鬨,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抬眼看去就能見到田地裡還有勞作的關中鄉民。
李承乾看著田畝收割的情況,又道:“皇叔,過鹹陽橋再繞一圈。”
李孝恭意興闌珊地揮動馬鞭,知道太子殿下今日是出來查看田地糧食收獲的情況,拉著韁繩故意讓馬兒放慢速度。
繞著縣走了一圈,李承乾這才進入鹹陽縣。
在鹹陽縣興建了三間紡織作坊,這裡有三架新製的紡車正在一群婦人的操作下運作。
上官儀腳步匆匆趕來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想不起來上一次見上官儀是什麼時候了,隻是看他的嘴邊蓄養起了胡子,以前沒這麼厚重的胡子的。
“劉縣令跟著吳王殿下去了洛陽,臣代劉縣令安排鹹陽縣事宜。”
李承乾走過這三間作坊,問道:“田地裡的人手夠嗎?”
上官儀回道:“足夠的。”
先讓皇叔與上官儀說著這裡田地的耕作事宜,李承乾向這裡的婦人問詢了幾句話,都是工錢與工作相關的。
這裡的工作完全是按照產量來算,生產模式上與涇陽縣差不多,婦人們也可以將棉麻帶回來接著紡線織布,至於工錢她們能做多少,給多少工錢。
等上官儀與皇叔談完,李承乾查看了作坊的賬目。
關中要保證糧食的自足,眼下來看關中的田畝不適合用來種棉花,西北的河西走廊與隴右地界能否種棉花還兩說。
大唐依舊是黃河與長江流域為主的小農經濟,這種小農經濟很脆弱,因此棉花的價值雖說高,但也不能將糧田改成棉花地。
小農經濟的局限性導致了生產力必定會遇到瓶頸,這個觀點已在李麗質的課題論述上提及了。
而涇陽與渭南的生產模式也從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麗質的觀點。
這也就造成了,棉花到了關中就一定會是一種奢侈的物件,甚至近兩年來一直都會是這樣。
而棉花製成布匹或者冬衣,這又是一項成本。
如果說郭駱駝在西域種的棉花或許不值一文,但大批量地運送到關中之後,價值就能翻幾倍。
看完了賬目,李承乾打開這裡的庫房,入眼的是一倉庫的棉麻布,這種用麻與棉交織而成的布匹,手感更細軟一些。
看著賬冊上的數目,李承乾吩咐道:“拿出一半的棉麻布送去朝中,夏收之後賜給朝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吏,人手一批。”
去年送來的棉花都已快消耗光,接下來的半年紡織作坊就要停工。
鹹陽縣的紡織作坊就是一個試驗地,實驗人們對紡車運用以及分工體係下,計件計量的工作模式是否好用。
李承乾讓上官儀將這裡的賬冊都帶上,又道:“弘文館回去之後,梳理這半年來鹹陽縣的生產秩序,以及產量與鄉民生產相關的情況,之後寫一個奏疏,送到中書省。”
上官儀行禮道:“臣領命。”
殿下所言的本就是弘文館的本職工作。
李承乾又道:“弘文館現在有多少人?”
“回殿下,五品及以上包括下官有學士一共二十六人,還有校書,行書,典書各六人,還有筆匠,紙匠各三人。”
弘文館是門下省的官職,李承乾道:“今年科舉及第的名單已揭榜,朝中又會來許多新官吏,入秋之後你入門下省,掌侍左右,弘文館的事伱繼續身兼著。”
“臣領命。”
李承乾笑道:“你是個辦事勤懇的人。”
見太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官儀低頭躬身作揖。
李承乾走到田地邊揣著手,望著遠處的田野,鄉民一家數口人聚在田地中,坐在麥稈堆上吃著飯食。
這種景象看著很喜人,也令人覺得愉快。
“今年科舉及第有三百一十二人,有人說關中冗官太多了。”
“回殿下坊間確實有這等傳聞。”
聽上官儀答話,李承乾側目看去見到皇叔正在與幾條狗對峙,不得不說皇叔的中年生活,也算是彆樣多彩的。
見太子歎息,上官儀神色一緊張連忙道:“坊間非議的人,多不在朝中為官。”
李承乾的歎息自然不是因這種事,朝堂雖然忙,但朝堂的位置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可以給些閒散的文職留著科舉及第的官吏,可以幫著做一些遞交文書,編寫文書的工作。
這樣的人手是現在最緊缺的,貞觀十三年了,如今前所未有地忙碌。
忙著為關中建設,忙著查問各縣,忙著編撰書籍,還忙著整理案牘與賬冊,更不要說糧草調運,以及河道修繕等種種事。
不隻是朝中及第的人,還有三千餘人的落榜學子,這些人會被崇文館擇優錄用,支教也好,去關外的崇文館也好,人手永遠是不夠用的。
李承乾更希望這樣的人更多一些,將來會有很大的用處。
回到長安的第二天,上官儀就讓人將庫房中的棉麻布全部送到了長安,一半交給京兆府拿去,一半送到了朝中,要送給這些天忙碌加班的朝中的官吏,一人一塊香皂,一人一匹棉麻布。
京兆府,許敬宗扒開探頭要看文書的晉王。
他自顧自抖著腿,目光看著上官儀帶來的文書。
“許少尹,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讓京兆府的帶著棉麻布去聯係各地的客商,看看棉麻布的價格可以賣到幾何。”
許敬宗一手撫著棉麻布,感受著質感道:“上官老弟,老夫聽說此布隻有宮中才有?”
“以前是的,現在留了一些下來,將來坊間也會更多。”
許敬宗放下文書苦惱道;“那些商客越來越不好對付了,肥皂的價格一年比一年低。”
上官儀坐在一旁道:“怎麼?還對付不了幾個商賈?”
許敬宗冷哼道:“這般上等的布,自然要賣個好價錢。”
當初兩人算是一起投效太子的,許敬宗的境遇比自己好很多,對此上官儀不覺得羨慕,他本就不喜許敬宗的作風。
念在這麼多年的交情,上官儀更希望許敬宗為人更正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