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寢食難安(1 / 2)

李義府看著這個世家子弟,眼神中帶著欣喜,道:“我乃朝中禦史,奉命查案,彆說七年,哪怕十七年也要查出個交代。”

打量著這隊人,又問道:“崔仁師何在?”

“不知道。”

“不知道?”李義府提高語調,翻身下馬,無視了四周保護這個世家子弟的家仆,獨自一人走入人群中。

走到近前,聞到了對方身上的藥味,此人病怏怏的。

崔仁術先是看了看四周的家仆,麵對李義府他步步後退道:“我認罪。”

“認罪?”

“你要做什麼?”

李義府抬起一腳踹在這個崔仁術身上。

人當即被踹在了泥濘裡,崔仁術的咳嗽聲更劇烈了。

雨水不住落在身上,眼看四周的家仆就要圍上來,李義府忽然回頭,瞪著這些家仆,怒喝道:“我看你們誰敢!”

隻是這一聲怒吼,讓這些家仆嚇得一哆嗦,紛紛丟了手中的棍子,竟一時不敢上前護主。

崔仁術倒在地上,忽然笑了,想起了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在平陰縣,崔仁師帶了一個大夫走入了一間宅院內,大夫給崔仁術診脈良久,而後走出宅院道:“崔老先生,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崔仁師低聲道:“能讓他多活一些時日嗎?”

大夫略作思量,又看了看站在崔仁師身後的諸多的弟子,又道:“倒是可以。”

崔仁師行禮道:“有勞了。”

養病幾天之後,崔仁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轉,他道:“勞煩兄長了。”

當初離開長安,崔仁師還是壯年,如今也多了不少白發。

這些年,崔仁師奔走各地,但世家根子已爛透了,他想要世家能夠重新團結起來,但事與願違,河北的士族不肯幫範陽的士族。

若不是自詡公卿之後的信念,一直讓崔仁師堅持著,恐怕也早已放棄了。

現在他還能想起將盧元推下湖時,那個年輕人驚愕又困惑的神色,崔仁師時常會夢見他。

朝中步步相逼,他幾近要崩潰了。

是呀,朝中從未說過要殺光世家,但隻是一樁韋挺案,牽連了多少人,朝中又殺了多少人。

崔仁師這些年老得很快,他的白發一年比一年多,現在都快比黑發多了,他低聲道:“當初老夫得知韋挺任職饋運使,又正當皇帝東征,韋挺與那京兆韋氏想要趁機兼並田地。”

“老夫當初勸阻過他們,可他們不聽,甚至還變本加厲,是呀……朝中沒有說過要殺光世家,他們隻是在殺一些有罪的人,皇帝出征在外,他們竟敢在後方趁機吞並田地,他們不該死嗎……”

話語頓了頓,崔仁師又道:“他們該死,真該死!”

“咳咳咳……”

聽到弟弟的咳嗽聲,崔仁師拍著他的後背。

“先生,江南的人來了。”門外傳來了弟子的話語聲。

“老夫知道了。”

“還請先生抓緊時日前往江南,不能再耽誤時日了。”

崔仁師沒理會外麵的話語,看著這個弟弟,道:“大夫說你沒有多少時日了。”

崔仁術緩緩睜開眼。

“你自小就不懂事,長年服散,沉溺酒色,是老夫沒照顧好你。”

崔仁術不住地搖頭。

崔仁師看向門外,坐在塌邊,低聲道:“你知道盧元一家的案子,他們一家人一定要死,不然就會牽連更多人,老夫讓人殺了盧元一家,可朝中的人聞到了味,一旦咬住就不會再鬆口了。”

“術,願助兄長。”

崔仁師低聲道:“有勞你了。”

崔仁術笑著道:“是兄長保著我,這麼多年我做了很多錯事,都是兄長幫著我遮蓋過去,我該報答兄長。”

門外又傳來了催促聲,崔仁師吩咐道:“隻要你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事,朝中派來的人就會來找你了。”

崔仁術道:“術知道該怎麼做。”

崔仁師重新走出這間宅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爛到根子的世家,還有什麼人能救?

臨走前,崔仁師看著一座寺廟,十分虔誠地下拜行禮。

當崔仁師跟著幾個江南人士離開平陰縣,他又見到了當年的啞巴。

啞巴笑嗬嗬,發出一些呼喝聲,用手表示著找他很久了。

“你也與老夫一起去江南吧。”

啞巴滿臉的微笑點頭,“呃呃呃……”

他的口中發出聲音。

等到崔仁師再次轉過身,啞巴從腰間忽然拿出一柄刀,捅入了崔仁師的後腰。

崔仁師如同觸電般站在原地。

啞巴又連續捅了好幾刀,道:“你該死!你害了她全家!”

這個啞巴竟然開口說話了,崔仁師緩緩回過身,錯愕地盯著這個啞巴。

崔仁師的護衛衝上來,拿出刀砍在這個啞巴身上。

“你殺人,你就該死!”啞巴身中數刀,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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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同樣倒在血泊中,沒了生息的還有崔仁師。

雨水不斷落下,捉拿了崔仁術之後,平陰縣的縣官送來了消息,他們找到了兩具屍首,其中一個就是崔仁師。

平陰縣縣令道:“行凶的可能是一群江南人士。”

李義府看著兩具屍首,沉默不語。

上官儀道:“將屍首帶下去吧,追查行凶的人。”

“喏。”平陰縣的縣令行禮告退。

屍首被帶出去了,李義府也疲憊地走出官衙,他神色痛苦地在官衙門前的台階坐下來,看著濕漉漉的地麵出神。

當初見到這個啞巴,甚至還一度沾沾自喜過,可還是脫離了控製,成了這副模樣。

杜正倫走來道:“怎麼了?”

李義府低聲道:“本來我應該做得更好的。”

杜正倫道:“崔仁術交代了,事情都是他們兄弟做的,隻不過我們不知道死去的另一個人,他是什麼人,是誰?”

李義府站起身快步離開了,他不想說出這個啞巴的事,那是啞巴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不用讓世人知道了。

有人送來消息,陛下距離博州隻有兩天的路程了。

天氣重新晴朗之後,李義府將啞巴安葬了。

上官儀穿著一身官服走來,道:“他的戶籍改好了,從此是博州人士,不再是個家奴了。”

李義府拿過戶冊,道:“多謝。”

“人都死了,你還為他做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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