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監視(2 / 2)

有人在監視他們。

從楚照槿和莊衍懷踏入顧家府門的那刻起,或者更早。

在顧衍的屍身被送入京城,安置在顧府靈堂裡的時候,那道目光就存在了。

“顧先生節哀順變!”尖聲尖氣的男聲高高揚起又落下。

顧安誠顧不得同莊衍懷繼續寒暄,誠惶誠恐道:“魏公公。”

為首的人物一身紫衣,襆頭戴得極正,頭發被一絲不苟地打理過,他年齡大了,佝僂慣了了背,再也難直起來,脖子卻像宮裡的其他人一樣伸得很直。

楚照槿上一世見他第一麵的時候,也是這樣怪異感,她看著魏懋總覺得他像是一隻蒼老的鵝。

他是皇帝親命的大內總管,即便像一隻鵝,也不會有人提出任何異議,那是一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鵝。

她不動聲色往莊衍懷身後縮了縮,讓自己的存在沒那麼顯眼。

魏懋抹了把眼淚,蒼白臉上的褶皺樹皮似的堆疊在一起:“顧先生命苦啊。”

顧安誠道:“我辭官多年,尤幸得聖上垂憐,勞煩天使了。”

“顧先生這話說得就見外了,誰不知曉你以前隨老莊侯立下的功勳啊,那是我大鄞的國之重臣。”

魏懋和莊衍懷對視了一眼,“喲,小莊侯也在這兒呢,瞧奴婢這老眼昏花的眼睛,不如喂給狗兒吃了。”

“本侯來吊唁。”莊衍懷從容不迫,語氣裡沒有什麼情緒。

“這位就是侯夫人吧,還未進宮,難怪不認得奴婢。”魏懋眼睛眯了眯。

楚照槿不太想跟魏懋說話,魏懋開口尖酸,她回應什麼都不太合適,無奈眼下被點了名,她悄悄扯了扯莊衍懷的袖子。

前麵的人沒什麼反應。

指尖在莊衍懷的腰間輕輕戳了戳。

莊衍懷反握住她的手:“夫人,這是大內總管魏公公。”

楚照槿心想莊衍懷還算有良心,她對著魏懋笑了笑,行了個禮。

今日是顧衍的喪事,魏懋沒多說什麼恭祝新婚的吉利話,楚照槿鬆了口氣,默默退到莊衍懷身後。

魏懋上過香,起身時頓在棺木前,分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悲慟的視線落到棺木未閉合的開口上,鵝一樣長的脖子往前伸了伸。

何驄還是那位多疑的帝王,魏懋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身為天子的耳目,來此並非吊唁,他是來看顧衍死沒死的。

楚照槿垂眸斂目,魏懋的動作落在餘光裡,她不知道顧安誠和莊衍懷在謀劃什麼,對今日這場戲有幾成把握。

四周安靜到詭譎,若有差池,背後接踵而至的風浪能讓每個人都命喪於此。

這就是長安城,連死人躺著的靈堂都能成為無聲的戰場。

手心發緊,楚照槿看了眼被莊衍懷握著的手,他加重了力道,扼製住她微微發顫的指尖。

顧安誠疑了句:“魏公公?”

魏懋喉間哽咽,像是如夢大醒:“奴婢失態了,奴婢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戴著一張麵具,個頭還沒有書案高,怯生生躲在宮裡的大石柱子後頭,沒想到今日得見這孩子的真容,他卻……天妒英才啊。”

顧安誠咳了兩聲,整個胸腔都在震動:“我兒自小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