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婕妤進宮兩年,膝下無子,恐這個孩子會動搖她在後宮的地位,便在賞梅宴上設計薑容漪,放出貓兒,欲令薑容漪落胎。
楚照槿默了默,道:“娘娘早就知曉了幕後真凶?”
上一世的薑容漪沒有被救下,落胎後何驄震怒,大叱薑容漪懷著皇嗣卻毫不知情,甚至懷疑薑容漪是有意落水,不想生下這個孩子,自然不會派人徹查。
溫婕妤的悲慘命運沒有來得這樣快,她是在楚照槿來到觀雲苑之後死的。
那時候,宮裡又新來了一批宮女,何驄已經不再寵幸溫婕妤了,直到有一天,溫婕妤在宮宴上大放異彩,何驄賜給了她一副金耳鐺。
沒過多久,據說溫婕妤意圖毒殺一位懷了皇嗣的美人,皇後查明此事,將她打入了掖庭,雙耳割去,腐爛生膿,極其慘烈。
相同的結局,相同的死法,相同的幕後真凶。
上一世,溫婕妤成為了韋燕真的一顆廢棋,這一世,她亦因此而死。
而後位上的韋燕真,手指間常年撚著一串紫檀佛珠,口中默誦經文,慈眉善目,極易落淚歎息,是世人口中仁善心軟的六宮之主。
薑容漪點頭:“溫婕妤不過是用完的一顆廢子,今日不亡,明日也會不得善終,若非有執棋之人的默許,她如今榮寵正盛,不該冒險來害我。溫婕妤以為執棋之人會保住她,結果她失算了。”
她總是會想起在一片死寂的水中,楚照槿跳下湖水,朝她伸手,救起她的樣子。
薑容漪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恭靖侯府與韋家關係密切,從利益,從親緣,楚照槿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站在韋燕真那一邊。
她派了人出宮,發現事實並非如此,韋家和恭靖侯府斷絕關係的消息不曾搬到台麵上,卻早已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
小莊侯和楚照槿若要討好韋燕真,不該鬨得如此決絕。
薑容漪決定賭一賭,賭楚照槿能為她所用。
楚照槿有片刻茫然:“娘娘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薑容漪還是跟上一世一樣冷靜,在寧靜的觀雲苑中坐看雲變,而淡泊致遠,可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
若是上一世的薑容漪,她會帶自己來看溫婕妤割耳的慘狀嗎?
楚照槿講不清自己心裡那分隱隱的異樣,畢竟真正的薑容漪就在眼前,從頭到腳都和她認識的那個人找不出半分差錯。
薑容漪反問:“那侯夫人為何要幫本宮?聽說救落水之人極其危險,稍有不慎,救人不成,反會被拖入水中,不幸殞命,侯夫人大可不必冒此風險。”
楚照槿:“臣婦自小長在南溟邊,水性極佳,就算救人艱險,也不願隔岸觀火。”
薑容漪藏在衣袖間的手鬆開,抬頭,漫天浮雲遊動,於微風吹過的片刻,產生千變萬化的圖樣。
沒有人察覺她片刻的忐忑,此時,她看著天際的雲,內心平靜。
薑容漪知曉,她賭對了。
這時的薑容漪還無從設想,這位笑容明豔的小娘子,在不久以後,會成為她手裡最後的勝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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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良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從陰暗逼仄的通鋪房裡出來,今天以後,他不再是椒房殿裡的下等內侍。
所有目光都注視著這個單薄瘦小的身影,因為一對碧璽耳鐺,皇後娘娘看中了這個小內侍,把他送到了禦前伺候。
禦前的內侍,伴君如伴虎,可因一句話引得聖上震怒而殞命,也可因此平步青雲。
比如大內總管魏懋。
馮良踩在雪地上,腳下哢吱哢吱作響,他站在自己的新寢房前,遲遲沒有進去。
從此以後,他不用再和許多人擠在一張冷硬的床上,他有了自己一個人的寢屋。
身後有人撲過來,馮良閉了眼睛,沒有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