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知道嗎,你自蕭國出嫁那一日,我沒有勇氣去送你,此後的每一日,我都在後悔,他們要讓我成親,我就絕食斷水,撐不住的時候,想想你,便還能咬咬牙堅持下去。”
他的確瘦了,兩頰微微凹陷下去,顯出骨骼,不似往日。
楚照槿還以為是趙敘文路上勞累所致,她歎氣:“表兄這樣大的人了,不該拿自己的身體威脅關心你的人。”
表兄養尊處優,錦衣玉食,活在讚揚褒獎裡二十餘年,不曾受過一點風浪,看著長大了,實則還是個孩子,那個她曾經喜歡過的,心無雜質、一腔真誠的少年。
可惜她長大了,不是當初那個豆蔻年華的孩子了。
“所以表兄說這些,有何意義。”
“表妹,我放不下你。”趙敘文的手心發汗,“你喜歡小莊侯嗎?”
楚照槿咬了咬唇,不知道怎麼回答趙敘文的問題。
談不上喜歡愛慕,對莊衍懷的好,是她在學著王嫂和母親,怎樣去扮演好一個妻子。
給莊衍懷的屋子裡置辦家具,給他裁剪新衣的時候,她從未像那時喜歡趙敘文一樣,聽到過內心躁動的蟬鳴。
蟬鳴聲喜悅又嘈雜,令她心神蕩漾,麵露紅霞。
亦不算不喜。
否則她難以解釋為何自己會在鬥獸場上落淚,為何會冒著風雪重返山道,撿回血泊裡的莊衍懷,帶回家洗乾淨,和他一起賞焰火,吃除夕的飯菜。
這超出了扮演侯夫人角色的職責,出自楚照槿未曾察覺的本能。
在她意識到自己的越界時,對內心的諸般勸誡無果。
她不是一個糾結難為自己的人,找不到答案,她便選擇了忽略,不去想不去看。
等到離開時,她會忘記、會放下這些偶然的越界的。
屋內漫長的緘默。
趙敘文又問:“那……表妹的心裡可否有一點點的位置屬於我?”
“有。”楚照槿不假思索,答得乾脆,“表兄……”
“好一對青梅竹馬!”
拍掌聲突兀,笑音爽朗,熟悉的聲線打斷了楚照槿的話。
表兄是我的親人,當然在我心裡有一席之地。
這句話還沒說完,噎在喉嚨裡憋得慌,楚照槿喘不過氣。
大門敞開,蕊絮跪在地上,麵如土色,緊緊抱住莊衍懷的小腿。
“侯爺,趙公子同侯夫人清清白白,並未逾矩,不是侯爺想的那樣。”
“不是本侯想的那樣?”
莊衍懷嗤笑一聲,視線落到了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
楚照槿後知後覺,指尖像是被什麼燙了,猛然撒開。
趙敘文的手還頓在空中,想挽留,卻於事無補。
“你怎麼又受傷了?”
楚照槿看到他額頭上的傷口,走上前去,指尖要去觸碰。
莊衍懷後撤一步,剝開她的手,眸間含著冷意。
“不妨事,沒有趙公子為了我們小尋絕食嚴重。”
楚照槿僵在原地。
“你什麼時候來的?”
莊衍懷摟過楚照槿,指尖摩挲著她的腰身:“怎麼,夫人是說,二位情深義重、竹馬青梅的故事本侯聽不得?”
趙敘文問是否喜歡小莊侯,楚照槿回應以長久緘默,莊衍懷站在門外,親自見證了。
隱戈捂住了蕊絮的嘴,莊衍懷靜靜看著屋裡朦朧親近的輪廓。
怒意積壓,漫出肺腑時被濃濃的酸澀壓下去。
他壓下怒火動身離開。
誰知,那句肯定的答案乾脆肯定,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