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風韻(50)
桐桐帶著蜀生在鹹陽城中遊走, 出沒於酒肆客棧。
而後她發現,她好似錯了。她以為孟嘗君那三千門客,不說三千儘皆忠貞之士吧, 總該出三百……哪怕三五十……願意為舊主複仇以報舊主之恩。
可惜, 這些人好些都不是為這個來的。
在酒肆客棧裡轉了一圈, 才發現這些門客多是護送各地的士子、文人來鹹陽的。這一打聽才知道,是呂不韋在各國招攬人才為其門客, 要修書。
桐桐:“…………”修《呂氏春秋》嗎?應該是了。
她上了馬車, 說車夫:“去侯府。”
四爺正要出門, 嬴政派的人已經到了, 他收拾了東西正準備走, 結果桐桐來了。
他乾脆就不走了,知道大冬天的這侯府有多舒服嗎?
桐桐踩在地上:暖和!
她往地上鋪著的虎皮上一坐, 問四爺:“呂不韋籌備修書,召門客, 酬勞優厚。”
四爺招手,青竹忙進來:“侯爺。”
“去拿罐果來。”
“諾!”
青竹捧了小小的罐子, 剛開封的, 放在女君麵前。
桐桐看了一眼:罐頭?這個好。
猴楂子就是山楂, 這麼吃入口極好。
正要說話,外麵又有人來稟報:“侯爺,丞相來了。”
四爺叫桐桐先吃:“你不用露麵, 我去見見。”
好!難得這麼舒服自在, 她塞了一口山楂,喝了幾口湯,這麼暖和又沒有煙氣的地方,太舒服了。
她往下一躺, 拉著四爺的大氅往身上一蓋,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青竹來請的時候,蜀女攔住了:“請告知侯爺,女君睡了。”
“諾!”青竹朝裡掃了一眼,女君果然就躺著未曾動一下。
他悄悄的退出去,急匆匆的去稟報:“侯爺,女君歇下了。”
睡著了?“你吩咐廚下,備稻米飯,菹菜魚,女君醒了要用。”
“諾!”
青竹下去了,四爺這才提了茶壺給呂不韋斟了菊花茶:“叔父是聽聞太子宣召,故而趕來的?”
呂不韋點頭,“進宮去,當謹言慎行。與女君相處,務必恪守禮儀……”
四爺將糯米糕往前推了推:“此次未必一定要住宮裡?”
“為何不?”
四爺看呂不韋:“最近,鹹陽城中多有任俠,女君清查之後發現,任俠多為護送士子的保鏢之人,而士子之所以湧來鹹陽,皆因叔父征招門客修書,不知是否有此事。”
呂不韋:“……”他失笑了一瞬:“叫女君見笑了!原來此事竟是跟我呂不韋有關……此事,確有其事。”
四爺問說:“此等事……叔父之前並不知影響會這般大?”
“隻說盤纏保鏢之費用,某一蓋支付。最近又忙於糧草征調,國事亦多……此事多為三子處理,我還未親自過問過。若知曉因此事勞動女君,早進宮言明了。”
呂不韋端著茶,看向自己這個侄兒:“四子啊,叔父原本商賈,所求不過是一國之利,粗淺的很。可真等坐上了相位,叔父這心裡念頭又不同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一手茶杯,一手指著外麵,“四子,叔父可與任何一先賢相提並論。此時,這心裡,不再是可獲利幾何,而是有了他想。”
何想?
“想以天下為己任,想有自己的抱負……想我之理念,能平天下興天下……”呂不韋說著,便過來,湊近侄兒,看著他的眼睛:“在登上相位之前,我亦不知,原來我亦有這般宏願!原來,一個相位,竟能成就如此之我,奇哉怪哉妙哉!”
四爺:“……”屁股決定腦袋!原也該是如此才對。
呂不韋看著侄兒的眼睛,竟是從他的眼裡看不出絲毫鄙薄來:“叔父以為,你之清高,亦會瞧我不起。”
“在其位,謀其政。為丞相,謀國事,天經地義。”四爺就道:“叔父為何會做此想?”
呂不韋一下子就笑了,重新坐回去:“可世人鄙薄於我,區區一賤商,安敢談治國?一商人,為何不能治國?那四公子除了出身顯貴之外,能耐不值一提!他們之治國,是自身本事麼?不!是謀士無數,是門客無數,是集百千人之智慧成就了他們。”
說著,他的聲音一下子便高昂了起來,“他們都可,我呂不韋為甚不可?越是鄙薄於我,我偏要有所作為!我要輔佐秦王,成就霸業。我要招徠士子,以此來名揚於天下;我要著書立說傳萬世,以此來名垂於青史!”
彼時:“我呂不韋之名,將與曆代先賢一般,鐫刻於史書之上,褒貶皆由後人評說。”
四爺笑了一下:“叔父之肺腑之言,頗為動人。此事,女君必是會稟報的。然,叔父也勿要憂心大王與太子對叔父之看法。您隻自問,此舉觸犯秦律了麼?若無,無論太子亦或是大王,都不會阻止。”
呂不韋轉著茶盞,而後放下了:四子在強調一個東西——法!
“法不禁,便由他!”嬴子楚輕笑了一聲,“為人哪能無私心?”
桐桐‘嗯’了一聲,“已命密探嚴密監視任俠動向,若無過激之舉,便由他們自由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