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她湊過去,“事終歸是能過去的!您急,是那般;不急,還是那般。那又何須著急?”
嬴子楚隻笑:“我兒心思明淨!可為父……不成!心知不能急,卻也不由人。”他笑道:“為父深知,時日恐怕無多。你有華服無數,從不曾穿戴。放著也是可惜,穿戴起來!叫為父記住你的模樣。”
雨後的清晨格外的清爽。
桐桐坐於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第一次打開妝盒,認真的上妝。
這粉是四爺幫她做的,用大米浸泡三十天左右,將上麵的酸臭味淘洗乾淨,而後放在銅盤裡烤乾,之後搗成粉末。再用各色乾花搗碎浸泡,提取色素,混入粉末中,二次烘乾。烘乾之後用石杵磨,再加入磨好的珍珠粉,混在一起磨的十分細膩之後,再過篩子,直到最細密的狀態。
粉敷麵,自然細膩。
眉黛輕掃,唇脂上色。
起身之後,一襲紅袍上身。戰國袍做的精致了,那是極美的。頭發用發箍發帶半束著。
她無耳洞,不佩戴耳飾。倒是環佩、簪釵佩戴齊全,無不精美。
穿戴齊整,一路走來,環佩叮咚悅耳。
一路走來,宮人儘皆側目,而後俯身。
章台宮裡,嬴子楚與呂不韋正議事,聽到響動便抬起頭來。這一瞧,走來之人雖不明豔,卻也明媚善睞、神采飛揚。
嬴子楚目帶笑意,扭臉去看劉女,見她亦是一臉驚訝,便自得大笑,跟呂不韋道:“吾家女亦嬌!”
“是!是!女君……神仙之姿,卓爾不群。”
桐桐便笑,坐過去:“您非要看,您瞧,多不自在。”
“美即自在!美即自在。”
桐桐笑著給呂不韋斟茶,呂不韋接著剛才的話說:“……密報陸續傳來!魏國信陵君魏無忌遣人說服燕趙韓楚四國,與魏國聯縱,五國聯軍正在壓境。幸而大王料敵以先機,派遣上將軍以防不測。此一戰,必為惡戰。”
嬴子楚心裡有數:“補給多勞丞相。”
“不敢言勞!”呂不韋站起身來,“臣這就去安排。”
“好!”嬴子楚看桐桐:“去送送丞相。”
“諾!”
桐桐親自送呂不韋出章台宮,呂不韋要離開了,突然站住腳,看向這位女君:“安平君……以為,文淵侯之婚事能提否?”
桐桐眯眼看呂不韋,呂不韋亦是認真看這位女君,兩人對視良久,桐桐才道:“婚姻之事,從父母之命。若來問我……丞相,若是百姓之家,家中正有難事,弟弟年幼……家中長姊該舍親而出嫁嗎?”
呂不韋就笑道:“若百姓家遇此事,自是急於辦婚事……多親眷照拂終歸是好事。”
“親眷照拂?”桐桐看他:“我信丞相之忠心!丞相不自信麼?”
呂不韋深深的看了這位女君一眼,而後行了一禮:“臣僭越了!您恕罪!臣告辭。”
“告辭——”
桐桐看著呂不韋的背影,站著沒動:嫁於呂家,呂家便是外戚!自己亦是外戚。
看似可依仗,可其實,短期內呂不韋的丞相之位不會動。但是,自己一旦出嫁,相當於砍了嬴政一條臂膀。
不論是朝臣亦或是宗室,都會成為自己和嬴政之間的絆腳石。
自己稍有動作,都會被歸為外戚,歸為呂不韋一黨。
因而,若是嬴子楚能多活十年,便可早早成親出宮。若是嬴子楚命不久矣,那麼在嬴政親政之前,自己絕不能出嫁。
她緩緩的走回來,嬴子楚問說:“跟丞相說什麼了?”
“丞相問兒……可能來提親?”
嬴子楚一愣,問說:“是啊!為父失職,女子花信至,怎能錯過?為父知你心悅呂家子,不若,為父為你們賜婚,擇日可完婚。我兒若出嫁,為父亦欣慰。”
桐桐搖頭,坐在嬴子楚邊上,輕輕的摁壓著他手上的穴位:“兒拒了呂丞相,兒不著急!正兒打小便沒離開過我……我想等正兒行了冠禮,由他親自送我出嫁。”
嬴子楚看著這個孩子,“當日……你祖父賜給你劍……你曾祖彌留之時所言……”
“兒記得!便是彆人都不當真,兒當真。”桐桐看嬴子楚:“您放心,我必能守護正兒,看著他做真正的秦王……”
嬴子楚便笑了:“好!此乃我贏氏之幸!手足可扶持,幸甚至哉。”
嬴政站在大殿外,默默的聽著,沒有進去。
良久,他才轉身,走了很遠很遠,坐在鹹陽宮那台階之上,看著鹹陽城:曾祖走了,祖父走了,父親也要走嗎?
他看著遠處,天邊不知道是哪裡,他看不分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姊來了,坐在他的身邊。
他沒扭臉去看,隻問說:“阿姊,歸秦四年,送走了曾祖,送走了祖父……”不知道哪一天又要送走父親,“阿姊,自正生下來,不苦的日子有幾多?為甚生而為人,這般苦難呢?阿姊,你看蒙恬蒙毅,數代同堂,父母俱在……阿姊,我想把現在這日子留住……我想做一輩子太子……哪怕像是祖父一般,半生太子……我不做大王也心甘呐!阿姊,我想父王和阿母一直在宮裡……我出宮安心,回宮心安……我彆無所求,隻要留住而今的日子……不可麼?阿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