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過去給把下巴接回去,跟對方無一言,卻以告誡的口吻說四爺:“他若走脫,做出不利大王或是秦國之事,你罪責難逃!真若如此,不是我不能保你,而是我……不會保你。”
四爺一副惶恐樣子:“臣知道!臣知道!臣感念公主大恩。”
桐桐甩袖而走,四爺這才押解此人離開,直接出了鹹陽城。
城外,用乾糧暫休整。
四爺遞了卷好烤肉的麵餅過去:“請用。”
這人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拿著麵餅問說:“你與墨家有何瓜葛?”
四爺拿出一副絹帛,絹帛上一老者畫像:“此人尊駕可認得?”
這人搖了搖頭:“不認得!”
四爺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小子十歲上下,便隨叔父行商。彼時,叔父還不是秦國宰相,他不過是一商人,小子乃庶房庶出,需得跟家中仆從一起,四處走商。那一年,過楚國,市井中偶遇一衣著襤褸之人,暈倒於角落。
那一年楚地大水,疫病蔓延。死於道邊者不計其數。我見那老者懷抱重劍,心知此物貴重,便將其帶回,請醫者救治。需救治者萬萬千,小子無能,隻能救值得救之人。此等功利之心,而今想來,亦覺慚愧。”
這人麵色和緩了,能將其短處直白相告,想來亦是一磊落之人。
他沒忍住,出聲道:“墨家亦有分支,我乃齊地墨家;想來那老者,該是楚地墨家。”
沒錯!按照地域分,有東部、有南部,還有西部,而今這車馬慢,地域流動性不高,時間一長,地域性就有了區分。
四爺就是聽出對方的口音乃是齊魯之地的,因此,他說畫像上之人是在楚國碰到了。若是此人說一口楚言,那這畫上之人,當然就是在齊魯之地碰上的。
而今這聯絡條件,隨便杜撰出一個人來,無人能查證。
他就又說:“為報答救命之恩,老者授藝於我。”說著,他還歎氣:“隻可惜,授課日短,且先生自始至終不肯收我為徒,亦是不肯告知我姓名。恩師告誡我,哪怕他日聞達,亦不可告知他人我乃墨家弟子。”
這人看著眼前的文淵侯:“造紙之術聞名於天下,孟嘗君死於閣下之唇舌,你的授業恩師是?”
“正是墨家弟子。”四爺搖頭:“可惜,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恩師他而今在何處。世人皆知我乃荀子弟子,卻無人得知,我師承墨家。本想著,我揚名於天下,恩師當現身以見我,卻不知道為何,一直未曾現身!而今,我亦是懷疑,我那恩師究竟是不是墨家弟子。”
這人一邊吃著餅子,一邊道:“墨家除了地域之分,亦有側重之分。有側重於技藝之法者,亦有側重武學者。我乃墨家遊俠,與侯爺之恩師,側重不同,因而不知其人。”
四爺點頭,你拿著重劍,一看就是練家子。墨家到戰國後期,確實分兩支,一支鑽研認識論、邏輯學、幾何學、光學、靜力學等等的學科,進行這些學科的研究。史學家把這一支叫做“墨家後學”。
而墨家的另一支,他們成了遊俠。此人該就是其中之一!
不在一個枝蔓上,就是真有這個人,你也不可能知道。
但這些足矣取信他人,這個人顯見是信了!
一路上談的是墨家,於是,兩人相處融洽。此人雖名義上是囚犯,可實際上,待遇與上賓無異。
美酒佳肴,衣服便是麻衣,但亦縫在獸皮之上。處處顯粗糙,但處處都藏著精致。
所住看似簡陋,但夜不漏風,衾被暖和。
遊俠之人,哪過過此等舒適日子?
沒扛過幾日,此人便主動說了:“在下常寅見過侯爺。”
常寅,沒聽過這個名字。
當然,也不可能聽過這個名字。墨家在史書上並沒有留下幾個名字,關於墨家,不僅被扼殺了,還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般。沒聽過才是正常的。
四爺跟他對坐,回禮:“羊羔酒,剛開壇,嘗嘗。”
常寅一臉慚愧,“未有寸功,得此厚待,不敢當。”
“墨家兼愛,待人以愛,得人以愛,此方為理,何故惶恐!我雖未被收入墨家為弟子,然亦知墨家分財之事。兄長居於我府中,用幾頓飯食也這般客氣,豈不是真將我當外人。”
常寅:“……”他隻得舉起酒,而後與之共飲。放下酒樽,他就問:“在下可否給朋友送信報之以平安。”
“當然!當然!”你來多少朋友,我留多少朋友。聚之以眾,還摸不到墨家的邊?
桐桐接到信的時候就笑:這與養門客並無不同,隻是選擇了要養的對象。
四爺在信上還說:需得有人往西而去,烏孫國、月氏應有白疊子與其他西域作物。
桐桐這才恍然,原來除了聯絡墨家,他還想用這些四處遊蕩的遊俠,讓他們遠走匈奴西域。一則,走通這條路;二則,窺探各地情況;三則,引入作物。
將信燒了,黃琮急匆匆而來:“長公主,大朝之上,呂丞相要治罪麃公,請殺之!”
你說治罪何人?
“上將軍麃公!”
“大勝歸來,為何要殺?”桐桐急匆匆往出走,走了一半又頓住腳:“大王如何說?”
大王還未說。
桐桐:“……”那一定是麃公乾了什麼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