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風韻(106)
楚使前來, 專為冊封楚公主羋徽為王後之事。
嬴薑將拜帖送到桐桐手裡:“長公主,此乃羋夫人所遞。”
桐桐接到手裡,翻開看了, 隻說楚地與鹹陽不同,天冷之後, 身子似有症狀,太醫開以去火方劑, 並無大用。因而,想來長公主府求醫!
理由很好,但此時要來, 必為冊立王後之事。
桐桐寫了一道方子,遞給嬴薑:“告知羋夫人,就說……本公主的醫術就是跟太醫學的, 並沒有更高明。”
上火而已, 實不是要緊病症。
“宮中盛傳我醫術高明, 其實不然!之所以有效, 乃是因湯藥佐以膳食。請羋夫人飲食清淡, 羊肉禁食,素油所炸之物甚好, 然多食亦不可。”
嬴薑接了方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羋徽看著送回來的方子, 便知道長公主不欲與自己相見。
這秦宮裡, 接觸不了任何可用之人。太王太後輕易不見人,但凡見人,必然打盹,精力不濟。劉夫人似是有些糊塗,常將各國公主身邊侍女認錯。更遑論韓夫人, 連見也見不到。
隻長公主,大王看重,自己又與之打過交道。
可自從出宮建府,長公主常忙於國事,她再未見過。
上次長公主安排了飯食之後,她再未見過大王。
唯一跟大王的聯絡便是:每月有信給楚國,可派人交給大王,請大王著人送去。楚國若有信,大王亦派人將信送來。送來信件未曾被打開過,是完整的。
楚國此次派使臣來,是否能冊封為王後,此次尤為要緊。
羋巒看著公主焦急,便道:“公主,許是……我們錯了。”
“錯了?”
“頻繁與楚國聯絡……”羋巒低聲道,“不忘故國,隻怕大王未言語,心中卻未必信任。”
羋徽擺手:“若一入秦便忘了故國,如此無情無義,大王做何想?”她看著手中藥方:“本想問詢長公主,是我何處做錯了,為何大王隻冊立我為夫人,卻不肯冊封王後。”
羋巒便跪下:“公主,國事究竟如何,後宮不得而知。奴婢以為,此時當為自己考量。楚國……乃三姓之楚國,你我終是要留秦國一生的。華陽太後便是例子,她無子,一生才可悲。宣太後有子,便可執掌秦國……”
說著,便抬起頭來:“公主,您可與楚國書信來往,隻是……兒女之情多些,其他言語少些。大王信任比甚都重要!此並不在於宮中是否有楚國之物,不在於公主是否身著楚服。而在於大王孝期滿之後,是否先與公主圓房……若是公主能誕下秦長公子,何愁無王後之位。一如秦太後,因生大王而得尊位。”
羋徽看向羋巒,久久沒言語,良久之後才問:“依你之見,此次楚使前來,不該借此逼迫大王立王後,反倒是該……為大王著想,幫大王將楚使應付過去?”
“正是!您與大王乃夫妻,以夫為先,並無錯處。”羋巒抬起頭,“公主,此時,宜靜不宜動。”
羋徽將羋巒扶起來:“你所言甚是有理!是我誤了。”說著,將方子遞過去,“照長公主之方抓藥,一切如常。”
“諾!”
再見羋徽便是在宮宴之上,為楚使接風洗塵。
羋徽坐於嬴政側麵,在楚使問詢為何有王而無後時,羋徽便放下了手中酒觴:“貴使,此乃僭越。秦國是否冊立王後,何時冊立王後,冊立何人為王後,此乃秦國之事!其餘諸國皆無人問,怎生楚國反而來問了?”
嬴政詫異的朝羋徽看了一眼,羋徽抬手摁在嬴政手上,嬴政未曾推開。
羋徽麵色微紅:“大王尚在孝期,秦國尚在孝期,孝期立夫人,此乃秦國對楚之誠意。請貴使回楚之後,稟告父王,莫要聽他人攛掇。韓乃秦之屬國,屬國內亂,秦國有平叛之責,此與他國無乾。他國若欲與秦國為敵,那是他國之事!若楚國參與,徽以何麵目侍奉於大王。”
楚使看著坐在上首的一對璧人,而後朝秦國朝臣看去。
姚賈舉起酒觴:“貴使嘗嘗,此乃雍城新產鳳酒,清冽異常,錯過可惜了。”
楚使隻得尬笑回位,舉酒觴與之對飲。
嬴政舉起酒觴:“願楚王身康體泰,國祚萬年。”
滿朝儘皆舉杯:“願楚王身康體泰,國祚萬年——”
羋徽跟長公主致意,桐桐報之以微笑。
嬴政舉觴輕輕碰觸了羋徽的酒觴,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將酒飲儘。
酒宴散了,姚賈陪楚使,送了許多財貨,將大秦所產美酒拉數車予楚王。
又跟楚使道:“楚王之意,我王焉能不知?貴使親眼所見,我王與羋夫人相處甚至融洽。男女之愛,至純之時,能有何樣變故。之所以未曾立後,實怕觸動太王太後傷心事!我王血脈至親,還剩幾人。親近長輩,隻太王太後而已。此次,貴使來,太王太後便不見,此中道理,貴使該明了。”
楚使:“……”
姚賈跟對方攜手,苦口婆心:“男子不曉女子事!想太王太後當年,受儘華陽太後為難。奪夫之怨,奪子之恨,殺子之仇。自先王故去,太王太後每念及此事,便大病一場。隻因大王尚不及成丁之年,這才留於世間。大王乃是太王太後唯一之念想!若此時,非要冊立楚女為王後,隻怕……前腳冊封,後腳我秦國又有國喪。”
楚使跟著歎氣,連連拱手:此確乃實情。
姚賈低聲道:“太王太後年事已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