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在城門口接到了姬丹:“燕國太子,久不見麵。”
“上卿。”姬丹回禮後不由的笑:“昔年上卿大人才這般高……”
甘羅哈哈大笑,“少年得意,難免高人一等。”
說著,便問姬丹:“太子……倒是清瘦許多。您見了我王便知,我王胃口極好,高碩挺拔!”
姬丹:“……”似在譏諷於我?
嬴政吞韓滅趙,胃口是好,自然也長的高碩挺拔!反之,燕國國小力弱,正如己身,清瘦。
他就問甘羅:“趙國滅,趙人恨,何以解?秦王夜裡可安枕?”
“我王近日常說,‘滅國者,外敵乎?非也!自滅而已’。”甘羅陪著姬丹上車,“韓國如何?若以仁政,其國即便滅,民亦難治!然則,韓王以民為草芥,我長公主涉險得種子以救韓之民,於是,韓順。
趙國又如何?趙王任用奸相,娶倡後,自毀根基!李牧亡,趙國滅,此乃秦之故?非也!禍福自招。民或許愚,但民不蠢。愚者,可教化!而今,我王正遣送儒者入趙,教化黎庶何為‘仁’,何為‘義’。通曉仁義,自知趙國之亡非秦之故。
文淵君又提議,設立‘卸甲田’!卸甲乃是秦國之所需,又恰為趙人之所願。兩方雖有世仇,但隻要共利益,仇怨便有可解之日。而今,趙之境,將士卸甲歸土,我王為何不能安枕?”
不僅如此,在跟嬴政私下議事時,四爺還提出一點:“趙郡之賦稅,隻用於趙郡,朝廷不取分毫。”
趙乃北邊境,修築長城、抵禦外族,趙國境內馳道的修建,你便是把賦稅收上來,你乾的還是這些事。
而今秦國興修水利,若是趙郡賦稅歸朝廷,趙人以為盤剝。
那便不如,趙郡之賦稅隻用於趙郡。
“由朝廷派遣官員主持,由趙郡所選賢達耄耋以監督。”必須有這個過度時期,否則,秦王朝還得走老路。
等天災遇人禍,必然反叛四起,此不可避免。
與其花費大代價平叛,那便不如利益不沾。賦稅由郡縣收,但全程在趙人監督之下。如何用,朝廷有指向,執行者為趙人。
不論是修築長城亦或是馳道,皆乃利趙人之事。
利你,你無法拒絕。執行中難免矛盾,但此矛盾非秦與趙人之間的直接矛盾。
四爺朝上指:“大王和朝廷為判官,而非直接管轄者。如此二十年、乃至三十年之後,雙方摩擦,矛盾積攢,此時朝廷再去改革,未為不可。”
避開矛盾最尖銳的時候接觸,將矛盾轉移?
四爺朝嬴政點頭,正是此意:“駐軍,官員遣派在朝廷之手,執行朝廷政策,其他的一蓋不管。”
嬴政:“…………”此乃法之改革。
自來從無這般施政!它不同於郡縣製,又不同於分封製。
桐桐在一邊默默的磨豆子,其實此法行不行,誰也不知道!四爺不也是在嘗試嗎?若不然怎麼辦?
秦的問題,其實是個無解的問題。
人心之偏見,無可解。
就像是燕國,國祚八百餘年。燕人就是燕人,此根深蒂固。換言之,這是意識形態的問題。
便是三國時期,張飛喊的不也是:燕人張翼德嗎?
哪怕過去很多年很多年,他們依舊記得,他們是燕人。
粘合在一起的過度是沒有歸屬感的!你侵占了我,你就是我的敵人,就是這麼簡單。
而漢可以,那是因為漢朝乾掉我的敵人。
這般之下,隻有一個字——磨!
我跟你之間不直接接觸,我所謀劃的事為秦國,但我兼顧你的利益。這事要是你覺得行,那就這麼辦。然後,具體怎麼辦,我不管。有矛盾,自己解決。解決不了,我再出麵。
你的錢我不要,花在你們自己身上。
你的人我不要,你們自家過日子,不要你們征戰。至於徭役,那不是朝廷決定的。朝廷給錢的,不白乾。管理的嚴苛不嚴苛,那不是朝廷的事。嚴苛的過分了,你們反抗了,那你放心,朝廷會管,替你們主持公道。
然後我們派兵駐防,但不與當地接觸,也不用當地的賦稅供養,若無事便井水不犯河水。
四爺說著,便將一策論遞了過去:“您看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
嬴政接了過來,這是一種迥異於常人的提法。
他思量了片刻,便突然道:“趙高其人,獨留修水利,可能放心?”
四爺點頭:“可!”他翻不出手掌心!此人若論任事,其能在他人之上。
嬴政看阿姊:“可否能讓王婿往趙郡,趙郡之事若初行,需得有人試著去做。”說完又道,“魏國平定之後,阿姊可隨往。趙郡若安,則其他諸地儘可效仿。”
桐桐點頭:“可!”此乃消弭戰禍之事,義不容辭。
說著,她看四爺:“你先往邯鄲,我這邊事了便去找你。”
四爺:“……”決斷下的真快。他隻一個要求:“請甘羅上卿同行!”
桐桐:“……”咋就那麼稀罕甘羅呢?
嬴政應了,提起甘羅,他難免想起姬丹:“燕國若滅,非秦之功!燕王喜遇難舍子,不堪為父,何堪為君?待子尚且如此,待臣又如何?如此君父,誰肯效力?”
說著,他便起身:“父王說,而今之際遇乃是數百年難遇!當日感觸不深,直至近日寡人才知,寡人恰遇秦六世勵精圖治,恰遇六國自毀根基之時。而今之境況,非嬴政天縱奇才,而是時也運也。”
既非奇才,政又安敢不用心用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