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風韻(144)
信送至張良手中時, 楚王的使臣正好來了項地,找項燕招降。
“柱國!柱國。”使臣道:“大王日日悔恨, 中了秦國的奸計,不該聽信姓之讒言,誤會了柱國呐。”
項燕眯眼,此事當慎重。
正不知如何應答,兒子項伯推門而入,一見使臣便怒目而視:“大敵當前,方才念及我父之勇?楚王當真好算計,以我父阻秦軍,不論輸贏,皆兩敗俱傷。於秦不利,於我項氏不利, 唯獨利楚!內憂外患相互碰撞,儘可消弭,可對?”
“這……這……臣不敢言無此打算,然此正可以正項氏名譽。”
“名譽重亦或是性命重?”項伯對著使臣抽出佩劍:“父親,不若斬此獠……”
使臣一愣,頓時嚇的腿軟, 轉身就朝外跑:“不得無禮!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項氏出身顯貴, 子弟何以粗鄙若此。”
人跑了,項伯持劍哈哈大笑,極儘鄙薄。
項燕嗬斥:“休得如此!”說完,又喊人:“留住使臣!”而後又大聲致歉:“小兒無禮,使臣勿怪。”
那使臣這才不跑了,隻站於原地作揖。
項燕擺手, 安排人將使臣帶了下去,這才嚴厲的看項伯:“怎如此莽撞?!”
項伯忙正色:“父親,此乃楚王算計,您萬萬不可當真!他不信您,下手剿殺從不留情。而今,大敵當前,想用我項氏子弟之性命保他……父王,若為名聲,又如何對得起父老。”
項燕擺手:“秦滅楚,早晚之事!若不從楚,秦終是要滅項!”
“父親!”項伯走到輿圖前,指著沿海一帶:“此乃越國舊地,楚國數次平叛不得。您知此地之境況,屈景昭姓平叛之心不誠,這才致使越地有越國舊部留存至今。既然如此,我項國為何不南遷移,徹底占據越地。
而後以此為據點,東可取齊,西可連西南夷,北可攻楚地,南可入海,海島亦有民居。正可謂進可攻退可守。此地,能使我項國立於不敗之地。
至於楚國,若秦國可冊封姓封地,兒子以為此姓抵抗之心亦不誠。楚國將滅,項國不能因此而陪葬。”
項燕看了看兒子:“你一莽夫,如何能有此見識?”
項伯也不惱,“兒有一友人,張良,乃是韓國丞相張平之子。”
哦!他呀!小小年紀有此見識,到底是出身不凡,見識亦不凡。
於是,項燕奉張良為座上賓。
張良忙推辭:“家父病重,催著回韓。不能久留於楚,還請見諒。”
項燕試探道:“某欽佩丞相,不肯侍秦。”
“是!父親之誓言,我張氏子子孫孫,皆不侍秦。”
項燕放心了,此並非受秦指使。
於是,張良回韓郡。而項燕答應了使臣,假意答應招降,如此,行軍才能通暢。
楚王不解項燕為何要往南而行,秦自北而來,你此行與秦軍漸行漸遠,是何緣由?
項燕回複:臣懷疑秦會分兵圍剿。齊與秦沆瀣一氣,若借道而行,當如何?臣經年不見南地之境況,需得巡查一二。
楚王鮮少出王城,為數不多的出王城的機會還是遷都之時。
他又怕項燕與那姓勾連,因而,事務並不與那姓商議。
而那姓隻做不知,留著得消耗我家勢力,你若去越地,那便自去。
於是,在楚王被蒙蔽,在姓默許的境況下,項燕浩浩蕩蕩,竟是舉項地之人,儘皆搬遷。雖故土難離,可若生死存亡之間,此路可活族親,自當取舍。
一如越地,項燕再無消息。
楚王這才知道,他利用項燕不成,反被項燕利用。
他哭了,當真哭了:“爾等欺寡人太甚!爾等欺寡人太甚!”怪不得燕太子姬丹欲刺殺嬴政?
嬴政——當殺!
他擦了眼淚,而後喊人:“來人呐!請公子負芻。”
負芻乃是楚王嗣子,此時來見,楚王一把抓住對方的手:“兒啊,秦若打來,你我父子難全。那姓如何指望的上?”
負芻忙道:“父王可有差遣?”
“你為使臣,去秦自辯。”
秦不肯聽呐!
楚王歎氣,蠢兒!蠢兒!
“此為假意,秦必以為寡人無計可施,方才行此糊塗之舉。”楚王低聲道:“但此非寡人之意!你去鹹陽,見楚公主羋徽,請她救楚。”
“如何救?”
楚王看著他的眼睛:“嬴政死,楚國活!她為寡人之公主,當有抉擇。”
負芻沉默良久,但最終是點了頭:“諾!兒即日便啟程。”
秦王出征,於路途中。
夜裡紮營,中軍帳中,嬴政拿著密信反複的看了看,而後便遞給王翦:“瞧!文淵君決勝千裡,使計將項燕調往越地!一方初來乍到,一方乃舊民,兩方水火不容。正如文淵君所說,此乃強龍與地頭蛇,且有一番爭鬥。”
“隻怕項燕無補給,難維持。”
“文淵君貨賣兩家,使得都可以活下去。再不濟,自越楚邊境,從楚國割下兩個小城為據點,未為不可。那姓巴不得如此,隻要項燕所求不多,便不會真抵抗。因而,項燕必能在此地站住腳。”
但這是消耗戰!非十年、二十年不可。
嬴政點頭:“因此,才說文淵君高明呢?”
王翦馬上道:“若是如此,楚國便可分而滅之。”
分化姓?
“是!”
兩人議事到極晚,要散了,王翦笑道:“大王,您需得給臣以財貨田地,臣年歲漸長之後,得回鄉呐。”
嬴政也笑:“有如此大功,少不了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