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嘉這是第一次見這個林叔珩,刺頭了一次之後,她倒是安安分分的。不過每天路過禁|槍監察衙門,他都留意到這個小衙門的變化了。
最開始破敗不堪,到後來乾乾淨淨。再後來,清漆刷過了一次,看起來有了衙門的樣子。最近這半個月,人家門口一直有人值崗,據說是一個時辰一換。
進出的人手,也從邋邋遢遢,嘻嘻哈哈,到穿戴齊整,儼然成氣候了。
至少於治下這個方麵,做的還是不錯的。
如今人來了,看起來沉穩乾練,之前那事壓根就不像是眼前這個孩子乾出來的。
他語氣和緩,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吧!坐下說。”
是!
桐桐規矩的坐著去了,然後遞了文書過去:“大人,下官有事稟報。”
許元嘉沒急著看文書,隻點點頭,“你說。”
“是這樣,下官想以禁|槍監察衙門的名義,向朝中官員發起一個倡議。倡議大家自覺禁|槍。家中有私藏的,請上繳有司衙門。每人寫一份承諾書,承諾支持禁|槍,承諾自己極其直係親屬,不曾私藏。”
許元嘉皺眉,這不是異想天開嗎?彆說你那個小衙門了,就是兵部也沒有這個權利要求天下的官員做這個承諾呀!這事需得三閣和陛下準許,缺一不可。
桐桐就笑,“大人,這是倡議書!倡議嘛,就是倡導為先,我們提倡什麼,不提倡什麼,叫大家知道而已。這與朝廷律法並無關係。再說了,大家可以支持這個倡議,也可以不支持這個倡議。若是支持,自願的寫一份承諾書也不妨礙什麼。不支持這個倡議,那咱們也無權強迫。他們可以選擇不承諾,對吧?”
許元嘉愣了一下:“自願?”
“對!隻是倡議,采取自願原則。”
許元嘉認真的看了這位小林大人一眼:行!損主意挺多。
他打開文書看了一眼,在下麵簽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蓋上兵部的大印,遞給她:“去吧!”
是!
直屬上級通過了,還得去吏部。因為天下的官員歸吏部管,所以,這個倡導書得吏部下發。
然後任正信就拿到這個文書了,從頭看到尾,又返回來再看了一遍,如此再三。
上麵有林叔珩的簽名,有監察衙門的大印。
也有許元嘉的簽名,更有兵部的大印。
這就是說,林叔珩首倡,兵部準許。
他把這文書往桌上一扔,看向站在對麵的刺頭:你這損主意怎麼這麼多?
這是繞過了各個複雜的環節,直奔最後的結果了。
是!這隻是倡導,這也隻是自願原則下的承諾。可不願意承諾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了?他們也不敢不倡導,不倡導,這不是明著駁斥陛下嗎?
等大家都寫下這個承諾了,那你這槍|支是交還是不交?
交吧,很多人都不想。
可不交吧,這玩意輕易不敢露麵了,一旦被查實或是被舉報。就問你這官聲官名還要不要了?
這不僅是做人不講誠信的人品問題,更是對陛下的不忠。在此事上欺瞞,你這不是居心叵測是什麼?不說治罪於你吧,最起碼這官是不能當了吧。
任正信拿著這個東西,還是上麵說的那些,我能不同意嗎?這就是一個你不得不同意的局。
他先簽上名字,然後蓋上吏部的大印:“這樣,我沒有意見,對你提出的倡議之事,極力讚成。但從上到下,驚動這麼多人……至少需得內閣和軍機同意。”他將折子遞過去,“蓋了內閣與軍機的大印,你再來。倡議書由吏部發出。”
是!這就去辦。
桐桐接了過來,轉身就走了。
任正信嘖嘖了兩聲,這姑娘可比常青蓮厲害的多。禁|槍一定得從上往下,她一個從六品,真就是芝麻綠豆的小官。怎麼能從撬動這個龐然大物呢?
他設想過許多種法子,比如請個尚方寶劍……可人家沒有。
就這麼軟趴趴的扔過來一條繩索,這個繩索看似無力,但卻得自己撿起來給套在脖子上,然後把繩子頭塞到她的手裡,她要是一收緊,一勒一個準。真就是勒死幾個,真就跟玩似得。
金鎮北看著遞過來的文書,然後再看看眼前這個姑娘。
他早說了,這個姑娘又壞又損,當了官之後,膽子還大的很。鬨的滿京城誰不知道她林叔珩。結果,現在來算計老子來了。
倡議書?
倡議書!
還得自己寫承諾書。
意思就是:你塞給我一條上吊繩,說請我自願選擇是否上吊。
我不願意,你就覺得我有危害,你得聯合所有人來清除我。
所以,我不得不上吊,還得很高興的說自己是自願的,然後自己把脖子塞到套子裡,以後但凡出圈子,你就能隨時勒死我。
金鎮北嘖嘖嘖的,然後不停的搓著下巴:“林大人,聽聞你跟我家老四過從甚密?”
“同僚之間,有些往來。”
隻是同僚呀?我家老四那長相,配你那是綽綽有餘的。看的上我兒子,心就得向著我家,對吧?你不能一邊舍不得我兒子,一邊要勒死他老子,這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