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臉的苦惱:“朕……不到選皇後的年紀。”
“陛下您英俊不凡,常見您的小女娘愛慕……也是有的。”
小皇帝一臉‘你看朕像傻子嗎’的表情,然後抱怨,“傻子才衝著皇後使勁呢!真以為皇後是那麼好做的。真要是做皇後……做的好了是本分,做的不好了,天下人唾棄。
況且,做的好了大家未必認可,做的不好了誰都能指出來。新明皇後……先賢在前比對著,她還能好過祖娘娘去?做的再好無人誇,做的稍有瑕疵朝野儘皆指責聲,有什麼趣兒呢?
這位羅大人看起來挺機靈的,怎麼老做傻事呢?”
老管事越發的笑了,“這說明您真的長大了。”他追著問說,“天不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人家還在外麵等著呢。不見嗎?”
小皇帝就往出走,“那就去外麵說吧!”那麼低的溫度,她也就沒那麼多的話了。
羅君如披著大紅的大氅,圍著白狐狸尾做的圍脖,笑盈盈的走過來,“見過陛下,陛下早安。”
小皇帝哈著手,原地壓腿,“朕安。禮部又有什麼事呀!朕看禮部這些大臣們很不會辦事,哪有叫女官天不亮就進宮的……很不應該。”
“勞您擔憂!這並非是上官的主意!是臣……臣有急事稟報。”
小皇帝:“……”哪有什麼急事?有急事自有人處理,倒也不用這麼著急告訴我。
羅君如不等小皇帝問她,就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這事本是臣的主意,臣去看望同窗,恰好見了齊二公子的文章。那文章寫的,著實不像個樣子。明知道李廣田通敵,偏還對其維護有加。這般的家教,可見齊閣老……因此,臣便想著通過這件事逼迫齊閣老同意您出閣讀書。這件事後來與常閣老商議了,她還誇臣辦的好……”
小皇帝慢慢的站端正了,風雪中搖晃的燈籠打下來的光照在此女臉上,忽明忽暗的。
對方的話繼續傳到耳朵裡:“……昨晚,林伯爺駕臨常閣老府,說了一件事……”她又原模原樣的將昨晚的事都說了一遍,“臣一早過來,就是叫您有個心理準備……”
小皇帝的麵色越發嚴肅了,他打斷了對方,問說:“其一,輿論!你開了一種處於正邪之間的爭鬥先河。輿論是一種工具,它的不善在於,它總是先傷人,無分對錯。以前,是流言,三姑六婆,左鄰右舍,坊間傳聞……而今,你用報紙!
羅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堤壩。你開了一道口子,緊跟著便可能洪水泛濫。有人會因此被懲罰,但同樣,也有無辜的人因此而被中傷。針對這種情況,你可有對策應之?朝廷的律法可跟的上這個變故?”
羅君如:“…………臣未曾想過。臣隻是想著陛下出閣……”
“其二……”小皇帝用更大的聲打斷了她,“其二,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呢?告訴朕你為了朕費心思了。那麼敢問,你剛才提到過的每個人,他們是不是都在為朕費心思。可除了你,無一人跟朕邀功……”
“臣不是邀功……”
“那你來的目的是什麼呢?通風報信?還是覺得朕無能到對宮外的事情一無所知?”小皇帝深吸一口氣,“這件事,你提前告知朕……能如何?不告知朕……又能如何?你改變什麼了嗎?除了把你的忠心擺出來叫朕看見以外……你來這一趟目的是什麼?”
“臣……”
小皇帝便笑了,“羅大人,林伯爺坑殺了兩千敵寇,未曾進宮單獨見駕,但朕知她一心為新明,從不曾懷疑。你告訴朕,她也在為朕親政奔走……可其實你不說,她不說,朕也能知道。
當局勢擺在朕的麵前,誰出力了,誰是被推著走沒選擇,誰是真心,誰是被脅迫,朕都會知道。功過是非,朕心裡有一杆秤。羅大人,你身為臣子,儘到為人臣的本分即可。朕為君,朕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羅君如抬起頭,“陛下,臣的初衷與林伯爺的初衷是一樣的。”
“不一樣!”你的初衷是為了你的私心獲取更多的籌碼!而林叔珩的初衷是解決朝中急需解決的問題。看起來好似一樣,你是為了朕出閣,她是為了朕親政,但其實,出發點完全不同。
小皇帝懶的解釋了,他看向對方,“你出宮去吧!若是覺得朕作為君王說的話還得聽,那你就用心看看,看看事情的後續會是什麼樣的。若是覺得傷了自尊,那便不用聽。隻是……你此番作為,朕頗為不喜。”
說完,扭頭走人了。
羅君如隻能看見搖晃的簾子和低頭跟進去的宮侍。
她從皇宮出來,回了禮部,還沒回過神來呢,就聽說宮裡來人了。那個老管事的聲音隔著簾子傳進來:“陛下說了,禮部的宮牌宮裡收了。若有急事,送宮貼。宮牌這東西,你們既然不會用,既然濫用,那便彆用了。”
羅君如頓時臉紅耳赤,宮牌一直是她收著的,也隻她進出宮頻繁。而今,宮牌沒收,這是把笑話鬨大了!
陛下他——一點情麵也沒講!
不用出去她都知道,這會子同僚在背後正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
一時之間,羞惱、氣憤全都湧了過來。她掩麵衝出衙門,卻當真不知道該去哪裡。
站在寒冬飛雪的大街上,像是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議論她!昨兒還誌得意滿,可隻一晚上的時間,竟是將自己所有的驕傲都剝離,扔在地上任人踐踏!
女官!女官!這便是女官!有為官的榮耀,可也得跟男人一樣承受官場帶來的各種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