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我爹在這裡乾……上個月卸貨被貨架壓斷了腿……”
“東叔賠償了嗎?”
王寶搖頭,垂下眼瞼,“生死有命,誰管你這個。”
桐桐當時沒言語。又跟著耗了半日,歇了兩船貨,都是給人家彆的人搭手的,都是三文三文的進賬。
晚上人家就不用他們了,一直等到月上樹梢了,這才往回返。
王寶家不遠,就在碼頭附近一間土坯房裡。這一片住的都是外人戶!
桐桐不遠不近的跟著,其實不是跟著王寶,而是跟著這一撥人,尤其是東叔。
跟到了附近,才要往裡麵去,就又跟王寶撞了個滿懷。
王寶背著個筐子,看見桐桐愣了一下,“你也住這兒?以前沒見過?”
桐桐看看他的筐子,“你這是要……”
“刨點紅薯。”
紅薯不到成熟的季節,但也長的差不多能吃了。周圍有人見縫插針的種,也沒甚稀罕。王寶在附近轉,東家刨一窩,西家刨一窩,然後還分給桐桐:“你給你拿幾個……”
桐桐看著這紅薯,問他:“家裡沒吃的了?”
“錢要給我爹買藥。”王寶往水溝邊走,把紅薯洗了洗,在草窩裡扒了扒,便出現一個洞。將紅薯用泥裹起來,然後放裡麵,點上火:“烤幾個吃……”
桐桐在水溝裡洗了手,“你知道東叔家在哪裡?”
“知道!”
“你帶我去,你彆進門。給我帶到了,你回來這裡烤著紅薯等我……我討要我今兒的工錢去,順便討要給你爹的賠償……”
“你可彆鬨!他家那大黑狗惡著呢。”
“你放心,事成了,再說;事不成,我不牽連你。在這碼頭上我也看了,麵兒都是自己掙的!越是慫,越是有人欺負。”
王寶低著頭,“你便是說我給你帶路的,我也不認。”
行!不用你認。
桐桐又掏出五文錢,“給你,算是帶路錢。隻說我想找東叔疏通,央求你的。萬一我沒成,你就這麼說。”
王寶看了看那錢,“錢我不要,走吧。”
這麼說著,但並不會真的一直將桐桐往東叔家帶。隻站在巷子口朝裡指,“門朝南的那一排,從巷子口往裡數,第六戶。不到門口就有狗叫,一推門就有惡狗往出撲……你小心點,那狗咬死過人……最後賠了八兩銀子了事……”
咬死過人的狗還一直養著,那是夠惡的!
桐桐往裡走,果然是有狗叫。她一推門,確實有狗撲過來。這狗一過來,帶著一股子腥氣。這必是吃了誰家養的雞了,這是吃活物吃慣了。
她手裡的匕首直接戳到惡犬脖子上,惡犬唧唧了幾聲,沒聲了。
東叔聽到動靜跑出來,問說:“誰呀?”
桐桐反手將大門給關上了,然後直接朝裡麵走,“東叔,是我。”
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手裡拎著一把匕首,上麵還在滴血。狗躺在門裡一動不動……大門又被關上了。
東叔朝後退了好幾步:“是……是林三……林三哥呀!您請!裡麵請。”
桐桐進去一瞧,桌上酒倒著,花生米豬頭肉放著。
邊上站著二十上下白白淨淨的一媳婦,看樣子尚在哺乳期,胸前鼓鼓囊囊,衣裳都濕了。可這也不像是家裡有嬰兒的樣子呀!
誰家有孩子,家裡的狗那麼叫喚可以呀。
桐桐就看這小媳婦,“你是?”
東叔推了這媳婦一眼,“死人呀!給林三哥斟酒。”
這媳婦動了一下,戰戰兢兢的給斟酒。
桐桐不客氣的端了酒碗,又問東叔:“這是小嬸子?”
“嗐!就是以前手底下一個兄弟的媳婦……那小子短命,從船上摔下來死了。剩下個媳婦子可憐,我請了來幫我做做家事,好叫他們娘倆能活命。”
懂了!欺男霸女嘛。
她咕咚咕咚幾口將酒水給喝了,然後抓了花生往嘴裡扔:“東叔,你這個人可不地道呀!兄弟的血汗錢,你說扣就扣呀。”
“真冤枉。”東叔摸出一袋子銅板來,“這就是今兒我掙的,你當有多少,三錢而已。大錢都被黃狗子那夥子給吞了。”
桐桐看了看放在桌上帶著血的刀:“東叔,我都這麼來了……你說,你怎麼就那麼不上道呢。話非得往明白的說,你才能懂?”
她說著,就將花生全塞嘴裡,重新抓了匕首,“你覺得,兄弟上門就為了三錢銀子的?你那狗皮扒了賣,都不止三錢吧。”
說著,匕首猛的往前一送,貼在對方的臉上,將上麵的狗血往他臉上抹。
這血腥又冰涼的觸感,使得東叔噗通一聲,直接跪下了:“林三哥……三哥,您要多少,您說話……”
“我就想著,打暈,然後扛出去扔到野狗群裡。被野狗咬幾口,再給你帶回來……回頭我就說你是被自己養的狗咬死的……我為了救你,這才殺了狗……這麼說,也不知道行不行?”
“爺!三爺!林三爺。”東叔噗通噗通的磕頭,“您要小的怎麼,小的就怎樣!您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