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儀坐在車上,一臉豔羨的看著坐在自行車上的孩子,“媽媽——媽媽——看——我要坐那個。”
自行車前麵綁著個小座椅,三歲以內的坐座椅,比三歲大的就得斜坐在橫梁上了。
寒冬臘月,外麵零下十幾度的氣溫,風吹著臉,腳懸空吊著,又凍又麻,到了地方腳挨地都沒知覺了。
你爸好容易努力的叫你們一生下來就不必受那個罪,你倒是覺得那個好。
“行!行!回去就帶你坐那個。”叫你爸騎著自行車載著你們,在大院裡溜一圈就知道滋味了。
去逛街,車得停可遠。兩人一人一個孩子,人多呀,孩子不能撒手。
街道上人擠人,更不要提商場裡了,人更是多,好些都是排隊買電視和洗衣機的。現在還是一樣,一票難求,隻要弄到票了,半夜就得過來排隊。要不然不到跟前貨沒了,還得再等下一撥。
置辦年貨的人也多,一層都沒轉完呢,尹儀腦袋上戴著的小兔毛線帽都被擠掉了,她伸手拉著,嘴一癟一癟的,“不玩了……不玩了……”
到處都是人,一點都不好玩。
那就退出去吧,彆邊上彆的店。
高檔的店人少,但是東西貴。而且賣的都是一些大家過日子不太用的東西,就像是有一家帽子店,裡麵是各種女士禮帽。據說是一個華僑開的店!
四爺指了一頂黑色帶紅花和珍珠點綴的帽子,“你試試那個?”
桐桐選了帽子扣在腦袋上: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戴的場合。
好看就行了!買了一頂帽子花了七百多。
四爺又給他姑娘選帽子,“那頂……小飛簷帽!”
然後把小兔子帽子摘了,換一頂小飛簷帽。戴上了,小臉蛋那麼一定點大,這小模樣,戴上什麼不好看呀?
給小的買了,就得給大的買。所有的男孩子都喜歡戴軍帽,軍綠的衣裳軍綠大蓋帽,彆的都不要,就要這個。這個戴上也護不住臉蛋和耳朵,但就是想要。
這條街也有樂器店,有一些老書店,有瓷器古玩店。
尹重是看上人家的書了,手繪本的水滸人物畫冊,這得是清末民初的東西,不簡單的是一本畫冊。尹儀在瓷器店看中一套小茶具,她以為那是跟洋娃娃玩過家家的東西,就要那個。
老板也不當真,隻問四爺說:“要上上手嗎?”
四爺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官窯出的東西,新貨就更珍貴了。這玩意現金可買不來,得開支票。
然後以買一套四合院的價錢,給他閨女買了第一套古玩。
孩子並不知道它的珍貴,當媽的不得不去玩具店,找一套過家家的塑料碗碟,回去替換了她也不知道。
“可不能再帶著他們逛了。”將來有沒有掙錢的本事現在真看不出來,但這花錢的本事,可當真是一等一的。
四爺卻可著孩子轉,像是尹重看中的筆墨紙硯,尹儀看中的小皮包,淨是些說有用也能用,說不實用是真不實用的東西。
轉到時間去下個館子,尹重整天聽爸爸和舅舅說老莫老莫的,他從沒去過。
一說要吃飯,他就喊著要去老莫。
這可真是,有多長時間沒去過那地方了。
牽著兩個孩子一進去,在裡麵乾的時間長的服務員還都認得。當年的小頑主都是兩個孩子的爸,用現在才興起的詞兒說,就是這個人,人家現在是企業家!
前台的經理笑著過來親自招待:“這可是尹小爺,有些日子沒見了。前不久還見了葉司-長……”
是說葉鵬飛前不久來過。
四爺就笑,指了指自家這倆孩子,“看著給上點他們能吃的。”
“好!”應承著又跟桐桐搭話,“哎喲!您可一點也沒變!之前還在報紙上看見過您呢。”
“你也沒見老,彆的就罷了,栗子蛋糕要一個,櫻桃冰激淩要一個……”
這邊正說著話呢,有好幾個端著酒過來的。桐桐已經不認識誰是誰了,男人從少年到三十歲,這個變化其實挺大的。
隻怕四爺有時候也不見得就能認出來人家,不過是瞎問冒答話。
一個個的都到了這個歲數了,各個都是帶著媳婦和娃來的。
尹重低聲問媽媽:“……爸爸這麼多朋友……我怎麼沒見過?”
“都挺忙的!”忙著過日子了,“我們十幾歲的時候,常來這裡吃飯,在這裡都能碰上熟人。”現在來這裡吃飯的,其實還是當年那一撥人。
菜一上來,這味道跟當年吃到的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過。
她挑了冰激淩隻敢叫倆孩子一人嘗一口,然後問說:“好吃嗎?”
尹重搖搖頭:“沒有二舅帶回來的好吃。二舅帶回來的是草莓味的,這個隻有奶油。”
桐桐又塞了一口到四爺嘴裡:“怎麼樣?”
四爺點頭:“好吃!”
是吧?還是這個味兒好吃!現在那些個……太花裡胡哨了。這個味兒多經典的,怎麼吃都覺得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