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41)
暑天, 夜深了,知了偶爾叫一聲,在這安靜的夜裡格外的刺耳。
樓上樓下的燈都滅了, 金家的客廳裡, 縫紉機噠噠噠的聲音就沒停過。
李翠睡不著, 亢奮的, 好像不乾點什麼就發泄不完一樣。手裡的活兒乾的特彆利索,以前覺得在燈下乾活眼睛會花, 時間長了眼屎都糊眼睛。但是怪了, 今兒沒有!
今兒眼睛特彆亮,坐在這裡腰不酸背不疼的!
金子光坐在沙發上, 他喝的是啤酒,並沒有喝多。這會子對著燈在修拉鏈, 這也是李翠接的活兒。衣服拉鏈最容易壞, 有些需要換, 但有些還能修。大多數都是花上一毛錢, 叫修一修, 就還能湊活的用。
金子光在修這個,鉗子一時拿起來, 一時又放下,起起落落,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正忙活著呢,金子光哎喲了一聲, “夾壞了。”勁兒用大了。
李翠沒有抱怨,隻笑了一下,“匣子裡批發了新的,給換個新的算了。”
金子光起身取了一個, 低聲說:“得準備九月份的學費。”
“我問過了,學費八百,住宿費三百,這就是一千一。”李翠一邊乾活,一邊算著賬,“得給孩子拿夠一個月的生活費吧,剛去什麼都得買,一百二我怕他吃不好,給一百五?”
嗯!一百五差不多,“頭一個月,給個二百。”
“成!這就是一千三。”李翠又說,“衣服得重新置辦。”
“先敬衣服後敬人,穿的得差不多。”
李翠的手微微頓了頓,“九月說熱不熱,說冷不冷,夏天的不能離,秋天的得預備。五百塊錢置辦下來,隻能說不寒酸。”
金子光‘嗯’了一聲,得五百。
“被褥學校不強求買,咱自己準備的話,給弄一套新的!不用太厚,學校的暖氣最足,厚了蓋不住。一條薄的,一條厚的,一床褥子,床單被罩說不定還得買學校的……這些置辦下來,三百差不多吧。”
差不多!
“加起來就是兩千一。”咱家的積蓄還有多少呢?“不到三百!”差的有點多。
金子光停下手裡的活,“回頭去財會處問一下,從銀行貸款……咱這情況能貸下來!每月從我的工資裡扣三分之一或是一半,貸上兩千塊,咱最多兩年也就還上了。倒也不用跟誰張口借錢。”
“老大還有最後一學期!”李翠說,“再一學期就能拿畢業證了,拿了畢業證去酒店先乾幾年也行……”不要想著開店的事。
老二之前說的什麼鋁合金賣出去賺一筆錢那個事,去年自家才換上新窗,過了一個冬算是檢驗了一下這方法可行不可行。
今年天暖和之後,才開始陸陸續續的換起來了。那邊壓貨沒結賬完,啥時候給這一筆錢也說不好。再說了,這種的……自家老二又不管,人家耍賴不給錢,又能怎麼辦?
不能指望這個,要不然得耽擱大事。
金思明在廚房改造過的臥室住著呢,跟弟弟算是一人有個房間,主要是為了不耽擱對方學習的。這會子他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父母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懷疑老二手裡還有錢,但有錢……跟上大學的開銷比起來,好像他那錢也有限的很。
再加上,上了大學之後,冒充自己去賭博之類的事,也不能乾了。要不然怕是要耽擱前程的。
技校畢業證這個東西……對自己而言其實要不要都行吧?不是非要的。
他就起身,靠在門邊上,“爸!媽!”
嗯?
他這一說話,四爺本來要出去的,就暫時站住腳了。
金思明吊兒郎當的:“我的畢業證怕是有些玄!”
為啥?
“跟人打架,給了個處分,畢業證……學校不發。”金思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手藝學到了,誰家酒店招人不是看手藝而是看畢業證的。”
其實那不叫畢業證,廚子是考級的!有廚師認證的當然能去好一點的地方當廚子,工資也會高一些。
但考試也得要錢的,從報名到材料,不花錢呀?不給人家評委塞點紅包,怕是也不那麼好過的。
咱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對吧?
家裡這個情況,當然是先緊著老二唄:“我是想著,擺個攤子,弄個燒烤攤子就行!這個容易上手,鐵皮訂個燒烤架子,鐵簽子,弄些肉啊菜的,再加上酒水,一晚上怎麼著不掙個二十塊錢?”
李翠這次沒炸毛,也沒揪住老大罵,而是沉默了。
四爺歎氣,就金思明這性格,要是辦下這麼個沒譜的事,早心虛的露餡了!能到現在才說?孩子總是以為能瞞過父母,可其實呢?
四爺直接出去了,“都早早睡吧!攢摩托的事我還能繼續乾,一天一台,給五十!這才六月,距離開學早著呢。乾兩個月還三千塊錢呢,怎麼算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