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都走。
李鴿從床上下來,默默的跟上。
她媽媽在後麵喊:“看看!看看!這什麼態度。”
但一下樓,李鴿挺活躍的:“彆理我媽!為這個事的,我跟我媽冷戰了一個暑假了。”
反正彆管什麼家庭,什麼家境的,六個人就湊到一塊了。
十五歲太顯著臉嫩了,到哪人家都拿你當孩子。
去領校服,後勤的老師一看年紀,就輕聲細語的問:“你知道自己穿多大碼的嗎?”
“一米六八,五十五公斤,穿三十七碼的鞋。”
老師就挑:“你太瘦了……武裝帶的孔太少了……”然後喊學生會來幫忙的學生,交代說,“帶著這個小孩,去找人打個孔……弄完趕緊送回來,彆給人孩子弄丟了。”
桐桐:“……”她自己拿了,“我自己去!”
“沒事!我帶你去,你不知道地方,裡麵辦公室挺多的……”
除了來自陌生人的照顧之外,宿舍的人都照顧她。領了東西回來,都不要她拎的。
“我拎的動!”
“不用你!小孩用力過度就不長了。”
過了亂糟糟的一天,晚上在寢室才躺下,門便被敲響了,輔導員來了,看了她的學生,然後招手,一臉溫和的叫桐桐:“來!跟我來,彆怕,咱倆聊聊。”
桐桐歎氣:大學裡的未成年人,稀有的像是大熊貓。尤其是男女懸殊大的學校,女生本就被照顧,未成年的女生便被默認為極度需要嗬護的那一類。
今晚輔導員就是單為她來的。因為一進來,輔導員先看了一圈人,見她住在上鋪微微皺眉之後,沒說什麼,最後要走了,卻單獨叫了她。
下了樓,站在樓下,輔導員指了指長椅:“來!坐下聊。”
桐桐坐過去了,老師問說:“感覺怎麼樣?還習慣嗎?”
“我知道您擔心什麼,我自己要求睡上鋪的,安全沒有問題。同宿舍的同學都挺照顧我,什麼都幫我拎,怕我不長個。晚上上廁所,張一男大姐都會跟著我在外麵等……就都很照顧我。”
“我今天接待了幾個家長,知道大家對現在的專業都有些看法!你的情況跟彆人的又不同,他們是調劑,你是推薦。你們高中老師提供的資料很詳細,我也認真的去看了。你各科均衡,自學能力強……但是呢,咱們學校招生有規定的。轉專業,難度也不小!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沒有什麼是無用的!我想修第二專業。”
嗯!這個合理!輔導員就問說:“哪個專業?”
“物理!”
物理?輔導員起身,“走!跟我去見個人。”
桐桐:“……”還真就是招進來之後,關注方方麵麵。
她起身跟著走,結果去了物院,有老師在開會吧,這會子才散會,都往出走。
桐桐在走廊裡等了一會子,輔導員從一間辦公室出來,招手叫她:“來!過來。”
辦公室裡,坐著個頭發花白,穿的有些潦草的老頭,她打招呼:“您好。”
老頭一臉的和善,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過來!過來坐。”
桐桐一坐過去,老頭兒就問:“年紀這麼小,按部就班的讀完高中,高考沒什麼問題,為什麼非要推薦來讀不喜歡的專業。”
這個問題呀,實話實說就好。白校長是怎麼考量的,她一五一十的說了:“……我沒反駁,也沒有爭辯,我們出發點本就不同。但想做的事,隻要想,就一定有辦法做到。不過是換條路罷了。”
老頭兒沉默了,家庭、家境、父母的認知,這是一個人的骨乾,也是一個人桎梏。
良久,老頭兒才說:“你的老師沒錯,他教你先要生存,這是正確的。但而今,你要做我的學生,那……除了生存,我覺得你應該有一些彆的東西。專業這個,選修可以,但拋棄本專業,我不讚成。我覺得一個真正成功的人,她不僅僅要做好自己喜歡的事和想做的事,更應該在逆境中去做自己不喜歡但卻確實需要人去做的事。”
桐桐沒有急著說話,隻靜靜的聽著。
老頭兒麵容溫和,眼神看人卻特彆的認真,他看著桐桐的眼睛,繼續道:“……做到這一點,是需要情懷的!什麼情懷呢?家國!生存,是為家;有了生存之能以後,便是為國。我希望,我的每一個學生都能具備這樣的情懷。”
桐桐懂了這個話的意思,他是說:你中學階段,追求了成績,老師教你務實,卻在塑造你的時候缺了重要的一課。中學沒人教你人需要理想,但你現在得有理想。而在理想之上,更重要的是家國情懷。
這兩者如果統一,那是大幸;若是不能,你將何去何從。
在人人都在大談個人價值的時候,老頭兒的理論是這樣。
老頭兒自己也笑:“沒人談奉獻,也沒人談犧牲,現在談這個是不合時宜的!人人都在看重自我,以自我為中心,強調自我感受。孩子,這是進步還是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