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晶把大衣脫下來,桐桐接過來幫著掛了,說田易陽:“拿來了就收唄!又不是外人給的。”
“就是!”毛晶示意葉城脫大衣,然後跟田易陽說,“我們還沒吃飯呢,趕過來吃飯來了。我們剛去了一趟小鵬家,東西放了一份,他和淼淼一會子也過來。”
“那就做飯!你姨夫一會子就回來。”
桐桐去泡茶,看見毛晶跟到廚房,把一遝子錢塞到了田易陽的褲兜裡,“小姨,把錢給你還上,用了這麼長時間……”
“行!葉城的生意做的好,賺了吧。”
葉城在客廳裡坐著,說去南邊的事:“最開始給人家乾,按月能拿錢。可有些生意確實是一倒手就能掙,我這心裡就長草!跟幾個大學同學借錢有了些本錢進貨,結果誰知道,貨沒出站就丟了……”
“喲!這麼亂呀。”
“那是你們不常出門,這麼說吧,火車站上有人帶錢出門做生意,沒上火車,被人摁在地上把錢全搶了……”
這個桐桐倒是有所耳聞,她問說:“姐夫乾的是什麼買賣?”
“山貨!賣山貨。”葉城一臉的僥幸,“也就是以前的同學還算靠譜,他是家裡的關係,當年畢業的時候進了林業局,家裡是做的就是收購山貨的買賣。我跟他上下鋪,跟他說好了,他先給我發貨……我隨後給錢。貨一到,那貨埋汰的,我又在郊區租地方,把貨甄選出來。啥是精品貨,啥是次等貨,價不一樣。這一分,貨一下子就好賣了。”
“來年還出去?”
“出去!肯定要出去。生意在路上,我這回不光在沿海幾個城市,還想去滬市,去京城,看看能不能聯係土產買賣的公司,咱給人家供貨。”
正說著呢,孫小鵬和毛淼也來了,緊跟著林守道前後腳的也回來了。
家裡熱鬨的不得了!尤其是人家發財了,一瞬間天翻地覆。
吃飯的時候,田易陽就問說:“來年要是走,是你一個人呀,還是跟晶晶一塊?”說著就看晶晶,“孩子有你媽幫著看,你也跟著出去長兩年見識。”
葉城一臉的苦笑,“小姨,這也就是回來了,穿的像模像樣。可在外做生意,哪能真享福呀?在路上顛簸,有住處就住,沒住處就隨便哪裡對付一宿。貨到了,那就得跟貨綁在一起,眼都不敢眨。她跟著,那就是遭罪。遭老罪了!”
毛晶坐在邊上默默的吃著。
田易陽勸:“那這怎麼辦呀?年輕夫妻……老這麼分開,不是個事呀。”
“小姨呀!守著他們娘倆,沒錢;出去掙錢,就守不了他們娘倆。咋辦呢?總得活著吧!沒錢的滋味嘗過了……”葉城就問說,“您跟姨夫幫我注意著,看城裡有沒有院子要賣,我也買一個,孩子上學方便……”
“買肯定能買!那你們倆得趕緊把結婚證補上……孩子上學、買房……乾啥不得證呀!城裡不比鄉下,沒證人家也不認你們是兩口子。”
“噯!明兒我們就去補上。”
淼淼默默的給小鵬夾菜,“嘗這個,這個香。”
桐桐‘嗯’了一聲:“小鵬哥你嘗嘗,今年就這個丸子做的最好吃。”
孫小鵬就笑,嘗了肉丸子,又主動起身給桌上的人倒酒,還問桐桐:“能喝點不?”
“必須能呀!”桐桐把杯子裡的飲料喝了,將空杯子遞過去,“一二兩還是可以的。”
在這兒吃了頓飯,飯後淼淼回宿舍住,孫小鵬回家,那兩口子人家上酒店住去了。
田易陽把還回來的錢數了數,翻賬本一筆一筆的記上,這才跟喝的有點多的林守道說:“你說現在這世道……窮了富,富了窮的……咋就一眨眼的事呢?”
林守道靠在邊上犯迷糊,沒搭話。
桐桐在衛生間洗漱,對著鏡子看臉上起的痘:一個沒注意,青春痘憋出兩個來。
她取了藥,輕輕的點在痘上。外麵又傳來田易陽的聲音:“……你這錢不對呀!出門的時候你兜裡是三百一十七,咋就剩下五塊三了?三百多塊錢,你買啥了?”
“借出去了!”
“借出去了?借給誰了?”
“邱山借的,借兩百,我給了三百……”
邱山是邱豔她爸,以前在一層樓上住。
田易陽就有些生氣:“……這借的,啥時候能還?”
“哎喲!少囉嗦幾句?”林守道起身往臥室去了,“不是實在沒辦法,誰開口借錢?”
“從入了臘月,你借出去幾千塊了吧。”
“以前都是一個車間的工友,要過年了張嘴借了……”
“你可拉倒吧。隻過年借嗎?這個說老人病了,找你拿兩百;那個說孩子要資料費,找你借五十。”田易陽拿家裡的賬本:“你自己看賬本,看借出去多少!零零碎碎,二十的、三十的、五十的……隻有往出借的,沒有往回收的……救急不救窮,對不對?這麼借下去,好像借的都不多,但放在一塊,這少嗎?”
“那你說咋弄?”林守道也燥起來了,“你姑娘掙錢了,你姑娘不用家裡供……這話是不是你嚷出去的?都知道咱家沒有開銷錢的地方,你有工資,我做著生意,手裡有閒錢……上門就借那麼一點,咋好意思不借?”
叨叨叨,你一嘴我一嘴,都特彆有道理一樣。
田易陽就說林守道:“下次再有人找你借錢,你就說錢放出去了,手裡暫時也沒有。”放出去的意思就是私人借貸,要利息的那種,“要是實在急著用錢,你可以幫著他們牽線借錢,彆說錢是咱自家的!叫他們打欠條,把利息寫清楚。還不了本金,就一年一清利息。”
這種借出去的錢,欠債的人會緊著自家先還的!也不怕把賬給放飛了。
林守道:“……”你這個人真的是,“真不敢叫你有錢了!你要是有錢了,就沒彆人的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