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晶給裝起來,叫帶走了。其實裙子從樓下拿的,一條十。一條掙十六,條就掙一百多。她抽五十給同事分了,又給老板的賬上劃拉了十塊,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同事問說:“這人是乾啥的呀?”來這地方,卻隻買六十六的裙子。
毛晶笑了笑,“晚上,得穿裙子……吊帶裙、無袖裙、大v領的裙子,你說她是乾啥的?”
乾啥的?
“舞廳陪人跳舞的!”
歌房裡小鵬唱歌的聲音特彆大,唱的還挺好。
這邊唱完,把話筒給了桐桐。
淼淼在那邊忙活,“我給你選歌……你肯定能唱……”選了個男女對唱的,“這個……這個能唱……”
四爺放下啤酒杯擺擺手,這玩意自己唱不了。
“你是那昨天的雲……還是今天淋漓的雨……”
四爺在邊上直笑,不停的給她鼓掌。
小鵬又開了啤酒,給倒上,也說買房子的事:“……能交個一半,貸款一半……”
淼淼偷偷的白了小鵬一眼,藥店其實挺掙錢的,家裡全款買是買得起的,所謂的交一半,說到底,也不過是聽說自家姐姐嚷著要買房,他怕自家如果不買就得支援彆人。
所以,先嚷著錢不夠雲雲。話傳出去,就是堵人嘴的。
四爺也不知道人家的情況,“但現在買房,入手價應該是合適的。”
“老房子也實在是……條件跟不上。”
是啊!都這麼想呢。
唱著、聊著,正說話呢,服務員端著果盤送進來了,就是一盤子西瓜,算是贈送的。
桐桐唱完,把話筒遞給淼淼,才要坐下,就看見門口過去個人。
淼淼問:“怎麼了?”
沒事!
唱歌唱到挺晚的,桐桐沒喝酒,她得開車。
車都啟動了,突然閃出個女人攔在車前,好似喝醉了,朝車這邊來:“大哥……捎帶捎帶……送我回家吧。”
車燈開著呢,緊跟著過來四五個醉醺醺的女人。
基本都是吊帶加小短裙,腳上是高跟鞋,披散著頭發走的東倒西歪的。
淼淼哎喲了一聲,“這是陪酒了!倒回去,換個方向……”
桐桐才要換個方向,結果來了十幾個醉醺醺的醉漢,拉著這幾個姑娘就要走。
可這幾個姑娘明顯不樂意!
四個人就趕緊下車,喊他們:“乾嘛呢?報警了啊!”
這幾個許是沒真醉吧,見有人管了,罵罵咧咧的走了。
臨走手一鬆,倆姑娘被推倒了。
桐桐伸手去扶,結果其中一個姑娘抬起頭,是一張化妝化成個鬼樣子的姑娘。一看見桐桐,她臉色一變,抽了手就要走。
桐桐愣了一下,趕緊又抓住,“醉成這樣了,去哪?上車,我送你回去。”
邱豔不言語,隻想掙脫。
桐桐看那邊那些醉漢還沒走,就拽著邱豔的胳膊朝一邊去。
邱豔靠在路邊的樹上,打了個酒嗝:“乾嘛呀?你能出來唱歌喝酒,我就不行呀?”
“那你跑什麼?”
“沒跑!剛才惡心想吐。”
桐桐看她,什麼也沒問,隻道:“走吧!你先上車,我給你那些朋友叫車。”
邱豔非不走!
桐桐皺眉:“你想乾嘛?”
邱豔看著路上零星路過的車輛,好半晌才道:“賺錢呀!我要吃飯,我要活著,你說我在乾嘛?”
“隻能這麼賺錢,是吧?”
“那我沒彆的本事,咋辦?”邱豔掰著手指頭算,“我去發過傳單,乾了半個月,人家不給工資;我去應聘話務員,叫我開這個證明,那個證明,還需要本市家屬擔保,我開了,也叫人擔保了!人家又要叫我繳納一百塊的押金,我交了……結果等了半個月,卻說要把我派到一個小鎮子上去工作,試用期年……聽出來了嗎?這就是騙子!騙的就是我們的押金。”
桐桐沒言語,隻看著她。
邱豔往下一蹲,仰著頭看桐桐:“我還去過理發店,想著學個手藝當學徒!可結果卻是叫我推銷護發膜,不給教本事的。我去飯館,人家嫌我沒那些嬸子乾的好……我去商場,可賣不出去東西我就沒工資,白乾!”
她說著就笑了,“你知道最靠譜的一個工作是什麼嗎?話務!要求夜裡十二點到淩晨四點上班……大學生,你知道這是啥意思嗎?就是夜裡陪聊。說到底,還是賣唄。”
笑著笑著,她就又哭了,指著她的同伴們:“那都是我的同事,我們都是糖廠的,光榮的工人……現在,我們跳一支舞,遇到摳門的給一塊,遇到大方的,五塊不等……還有更多的!陪唱……一個小時兩塊……跟著混吃混喝,一晚上掙個十來塊錢,能活。”
她說著,就站起來,聲音可大了:“不就是揩點油嗎?能咋?我不想好好的在廠裡乾活呀?你有辦法給我發工資嗎?沒辦法就少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