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濟先生也來了鹹陽,繼續為兩人授課。隻是多了兩位伴讀而已。本隻叫嬴政和蒙毅蒙恬來嘗嘗的,卻不想先生也跟來了。
昊濟一邊吃著,一邊道:“此次,大典需得有爵有官之人方能去!”
也就是說,嬴政去不得,自己也去不得。
去不得就去不得吧,又不是沒見過。先生以為弄這些是想討巧,那還真不是!真就是扛不住了,想吃點順口的。
這一日,天氣晴好。
先生知道他們的心思不在課業上,便給休假一日。嬴政與蒙毅蒙恬約好了,要去藍田大營看看。
桐桐早起便換上白袍,想跟四爺去鹹陽城中轉轉。
結果嬴政去牽馬,桐桐去坐車,眼看都要出門了,天氣驟變,黑雲籠罩,白天如黑夜一般,緊跟著,雞卵大的冰雹從天而降,桐桐能感覺的到,馬車的頂棚被砸的碰的一聲。
她快速的跳下馬車,拉了車夫往馬廄裡去。
嬴政和蒙家兄弟也正好都在馬廄裡!
桐桐皺眉,扭臉看嬴政,低聲道:“無礙!《左傳》有載,周景王七年春,魯國有冰雹……”
而且,冰雹隻下在狹窄的一道地域上,便是這一片有,相隔二裡,未必就有。
因此,很不必憂心。
可桐桐樂觀了,嬴稷祭祀之時,天生異象。華蓋遮擋,人沒砸到。這大冰雹也就那麼幾息時間便轉為小冰雹,落下來隻如棗核那般大小,前後也就一盞茶的時間。
可祭祀大典上,慌亂過後,一陣死寂。
太史叩首不止:“臣死罪。”
嬴稷站起身來,看著臣子,大笑出聲:“……爾無罪!爾等皆無罪。”他甩開寬大的袖袍,“此乃天意!適才,寡人聽到了天的旨意!寡人並非天下共主,寡人祭祀不得九鼎。諸公——諸公——諸位將士——諸位將士——上天等著大秦聚天下為一,朝九州盛世之日——”
“聚天下為一,朝九州盛世!”
“聚天下為一,朝九州盛世!”
“聚天下為一,朝九州盛世!”
……
大臣、將士,連帶受驚的馬匹,滿地的冰雹,有人受傷了,有人驚慌失措,有人驚疑不定,可此時,隨著一聲高於一聲的呼喊,那一絲陰霾慢慢淡去了!
大秦需得上下一心,唯有上下一心,大秦功成之日,我王方可祭祀此等神器!
可此事,嬴稷心裡落下了陰影了。
他一次一次的跟嬴柱和嬴子楚求證,讓嬴子楚一次又一次的講述過泗水時的情形。
而後才說:“九鼎乃有靈神器,兩次異端,絕非偶然。”說著,眼裡多了幾分蒼涼。
嬴柱守在榻邊,低聲道:“君父多慮!而今,大秦疆域比六國之和大,橫掃六合,不過早晚之事。”
嬴稷看向嬴柱,再看看嬴子楚:“可寡人還有多少時日?”
嬴柱和嬴子楚不能言。
嬴稷看著大殿外,哼唱了起來:“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唱著唱著,眼淚便下來了:王業未成,奈何!奈何!
嬴柱和嬴子楚輕聲跟著吟唱起來,今兒他們都在場,上天依舊示警。
大秦為大一統之業,還需三代之久嗎?
三代又三代,還需多少年,還需多少將士兒郎征戰四方。
如此想來,如何不悲涼。
遲暮之年,遭逢此事……嬴稷隻說:“送正兒與醜兒進宮,陪王伴駕。”
諾!
好端端的,桐桐和嬴政就被送進了鹹陽宮。
嬴稷頭發全白了,有些散亂,靠在榻上,跟以往一般爽朗的笑著朝兩人招手:“近前來。”
桐桐心裡咯噔了一下:這老頭的心氣散了。
病在身好醫治,病在心當如何?
七十多歲的人了,他需要彆人給他講道理嗎?
嬴政跑過去,擠在榻上,“曾祖。”
嬴稷攬著嬴政,憐愛的摸他的腦袋:“陪寡人些時日可好?”
好!
嬴稷起身,將嬴政一把抱起來,“走!跟寡人去看輿圖。”
桐桐沒有跟著去,轉身去外殿烹茶去了。
她蹲在邊上扇著火,而後朝裡看。
嬴稷和嬴政坐在輿圖上,講每一座屬於大秦的城池。
她捧著茶進去,才到跟前,就聽到嬴稷說:“……燕趙之戰,趙國啟用廉頗……廉頗你可知?”
“知!將相失和,負荊請罪。”
嬴稷麵色複雜:“將相失和,其害甚重。為君者剛愎,亦能鑄成大錯。”說著,手指在輿圖上移動:“大秦宰相範雎與大將白起不和,寡人為君剛愎……鑄成了此生無法釋懷之錯……冤殺了白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