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轉身去取給嬴稷縫製的衣衫了,她真的做了,在賞賜了她許多玩偶的時候她就抽空做了,此時捧出來,再回靈堂。
嬴政看著捧來的羊乳,便問曾祖的近侍宮人:“阿姊吩咐的?”
“女君有命,不敢不從。”
嬴政:“……”他端過來才要喝,外麵便有人來了:“公子,夫人有令,召宮人前去靈堂。”
在宮中,夫人隻能是華陽夫人。華陽夫人掌管宮中事務,召宮人吩咐事務,嬴政並未放在心上。
隻說這處了半年,照佛了他們姐弟半年的十數宮人:“那便去吧。”
說著,就端著碗喝他的羊乳。
近侍宮人走到前麵,跪在小公子麵前:“奴拜彆公子。”
其他十數人也放下手中的活計,跪了下來:“奴拜彆公子。”
嬴政:“……”該是要被分往彆處當差,以後怕不得見了,他就道:“且去吧!”等以後再調撥你們回來便是了。他擺了擺手,叫這些人都去了。
羊乳喝完,大殿中除了身邊的桑榆再無他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桑榆,卻見桑榆紅著眼眶,見他看了,桑榆噗通一跪,俯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嬴政怔愣了片刻:“怕甚?”
桑榆把身子越發的放的低了,顫抖不能言。
嬴政愣了一下,似是反應了過來,他轉身就往出跑,就見鹹陽宮的大殿之前,倒下了一片宮人。
他甚至看見了倒在最前麵的宮人就是才給他捧了牛乳,跪彆了他的人。
殉了!
殉葬了!
伺候了先王的宮人都給殉葬了。
桑榆追過來,一把拉住要過去的公子:“不可!不可!”
嬴政推開桑榆,轉身就跑,他往章台宮去,祖父和父親都在章台宮處理國事。他未經通傳,便要往裡麵去。
護衛以身相攔:“公子,不可!”
嬴政拔出秦王劍,嗬斥:“讓開!”
護衛不敢阻擋,嬴政手持秦王劍往裡麵闖,一路闖到正殿。
嬴子楚見兒子持劍麵君,麵色大變:“嬴政,放肆!”說著,便使眼色:“還不將劍收起來。”
嬴政往下一跪,看向坐上上麵的祖父:“秦獻王時,便下令廢黜人殉!而今,先王薨逝,祖父為何不尊先祖之命,以活人為殉?”
嬴柱用帕子捂住嘴,猛烈的咳嗽了幾聲:“什麼?什麼人殉?”
嬴政指著外麵:“伺候先王的宮人……被殉了!”
嬴柱才要說話,華陽夫人就道:“是我下令的!”說著,就過去,輕輕拍著嬴柱的脊背,而後看向嬴政:“正兒是覺得本夫人錯了?亦或者本夫人需得與你商議?”
嬴政攥緊了劍柄,與華陽夫人對視。
嬴子楚挪到兩人中間,擋住了彼此對視的視線,嗬斥嬴政:“放肆!”他背對華陽夫人,給兒子使眼色,“夫人自有主張,你才幾許年紀,知道多少?”
說著,就吩咐身邊人:“帶公子下去自省!”
嬴政被拉著出去,他回頭看見父親跪了下去:“是兒子教子不嚴,兒子之錯。”他看見了祖父背過身咳得肩膀不住的抖動,不能自已。也看見了華陽夫人眼裡的嚴厲,甚至於警告。
章台宮外,他一巴掌打在了柱子上,久久不能言。
桑榆在邊上低聲道:“公子,人已經拉往皇陵。”
嬴政深吸一口氣,收斂了脾氣,吩咐道:“莫叫阿姊知道。”
這如何能瞞的住?
“瞞過一日是一日!”嬴政站端正了,收斂了臉上所有的情緒,而後轉身,重新站在章台宮外,跪下身來:“稟報國君,嬴政求見。”
說完,他雙手捧上秦王劍,卸刃以麵君。
再次麵君,嬴政認錯:“是孫兒之錯!孫兒莽撞。”
嬴柱:“……”隻說莽撞是錯,不提其他。他便笑了,起身親手將這孩子扶起來,“國喪當下,群敵環伺……”說著,他就又咳嗽了起來,“安——穩——此為要務!謹記!謹記!”
“孫兒牢記。”
嬴柱拍了拍這孩子的肩膀:“去靈堂守靈吧!”
“諾!”
嬴政沒看華陽夫人一眼,從裡麵退了出來。他看著長長的甬道,沿著甬道一路朝前走。甬道的儘頭,他站在宮闕高處,看著腳下的鹹陽城,久久的凝望駐足。
桐桐進宮的時候看見遠處那一車一車的往外拉,這是陪葬品起運了?
一陣風來,刮起了蓋著的草席,她看見了垂下來的手臂,垂下來的腳,垂下來的頭顱。
這是?
她當即站住了腳,秦獻王時廢黜了活人殉葬,有句話不是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這句話怎麼解讀爭議頗大!
但始作俑者,就是指第一個製作陶俑替代活人陪葬的人,引申出去的意思就是指那些帶頭破壞了社會風氣的人。
秦獻王就是那個始作俑者,不用活人殉葬,破壞了周禮,帶壞了社會風氣!
先不論後人怎麼解讀這話,但現在……有秦獻王之令,為何還用活人為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