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本朝對那文身刺青並無偏見,有些文人騷客也陸續在身上紋飾魚龍、飛仙和花卉文字等,但是在那百年門閥世家中,規矩嚴苛,是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家子嗣去紋飾身體的。
不光世家子弟不允,便是家中所用仆人也不可能文身,便是萬一文了,也絕對不可能露出來給這養在深閨的嫡小姐看。
所以她故作無知,張口問起這個,絲毫對那文身不見驚訝,其實是不符合夏侯小姐行事的。
說到底,不是那世家小姐,即便是偽裝,一些細節也很難偽裝出來。
她看著他略有些意外的目光,補充說:“這不是文身嗎,我聽嬤嬤提起過,說時下不光那浮浪子弟,還有些文人墨客,甚至一些達官顯貴都開始文身,我以為這就是了。”
她這麼解釋,寧王也就明白了,給她解釋道:“這是準備過去畫舫施展絕技的錦體浪子。”
青葛:“錦體浪子?”
她確實沒聽過這個。
寧王頷首:“他們隻是些許懂得一些武藝,並不高明,不過耍個花頭,倒是能讓尋常百姓喝彩。”
一時問她:“要去看看嗎?”
青葛:“可以去看?”
寧王抬手,直接挽起她的:“帶你去畫舫看看。”
青葛的視線掃過兩手交握處,他的手乾淨整潔,骨節勻稱,右手拇指上的玉韘剔透光潤。
她點頭:“好。”
**********
在絲竹弦樂中,青葛隨同寧王登上了畫舫。
作為夏侯氏的女兒自然不應該知道,不過青葛卻知道。
這畫舫是當今天子送給寧王的弱冠之禮,香楠木製成,畫舫雕欄畫棟,精巧絕倫,足足一千料,長約二十餘丈,可容納百人,行走在船上如履平地。
寧王帶青葛上了畫舫,一時自有侍女悉心服侍著,兩個人享用著小食,觀賞著這湖麵風光。
卻見湖上又有各樣小船,有乘船賣羹湯的,賣青碧香酒的,也有賣各樣茶果或者新鮮水物的。
寧王側首,問青葛:“你想用些什麼?”
青葛:“我看著這裡諸般小食倒是新鮮,隨意來一些吧。”
寧王便吩咐一旁侍衛,那侍衛得令,很快去各處小船上購置,不多時,大包小包的,有那新鮮烤螺頭,也有各樣茶果菜肴,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
寧王道:“嘗嘗這個吧,山家三脆。”
青葛看過去,卻見是用嫩筍、枸杞菜和蘑菇焯熟後,與香熟油、胡椒和鹽等拌食。
當下略嘗了口,果然是鮮嫩,簡直猶如春日聽雨一般舒爽。
兩個人這麼吃用著,一時又觀賞著一旁各樣雜耍,卻見那些錦體浪子手舞足蹈、上下翻飛,施展一身絕技,倒是惹得圍觀眾人都鼓掌喝彩。
寧王見青葛看得專注,道:“你若喜歡,可以讓朝中專用的禦班過來,在府中給你表演,比外麵這些粗鄙雜耍要風雅一些。”
青葛聽著,自然明白,這寧王一心覺得他那王妃是個飽讀詩書的閨閣嬌人兒,自然是處處經心照料著,怕她不喜那些粗俗的。
他對這夏侯氏王妃倒是用心了的,隻可惜,一番心意注定付諸流水了。
那夏侯嫡女根本不願嫁入他的府中和他做夫妻,如今他這一番奉承言語,倒是對她這身份卑微的暗衛說了。
若他有朝一日知道了,必是暴怒,且覺得荒謬可笑。
不過對於青葛來說,既來之,則安之,她往日來這畫舫,哪裡可能坐在這裡,由這金尊玉貴的王爺陪著自己品茗賞景,如今既得了這福分,享用便是。
是以她含著笑,看著遠處風景,遠處那亭台樓閣、茅屋村舍以及水磨長橋,全都溶在隱隱的水綠之中,清新怡人。
她笑著道:“殿下說笑了,那宮廷之戲自然精致,不過看這市井間的雜耍也彆有一番趣味,甚至比宮廷之戲更多幾分煙火氣吧?”
寧王略靠在那圈椅上,兩手愜意地放在扶手上,笑著道:“王妃所言甚是。”
他墨黑的眸子望著青葛:“我早幾年就曾聽人提起王妃的才名,隻以為王妃應是曲高和寡,不曾想如今深談,方知王妃竟是能品得清音雅樂,也能享這俗世之趣。”
青葛:“我聽聞殿下七歲時便曾經遊曆四方,走遍天下三十二州府,若論起知民趣,懂世情,這天下世家子弟王公貴族,隻怕是無人能出殿下之右。”
寧王便低低笑出聲,笑聲清越:“王妃,你我既是夫婦,何必如此見外,倒是不必在這裡互相吹捧誇讚。”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