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看著,笑了笑:“好,我沒有的,你也不許有。”
寧王握著她的手,溫聲道:“嗯,三三沒有,那我自然也不會要。”
青葛收斂了笑,固執地望著寧王:“那我有的呢,你也要嗎?”
寧王看著她,認真地道:“三三之所向,我之所往,三三之所往,我必全力趨往。”
他這話說得如此動人。
青葛略沉默了下,卻是問道:“外麵的火災,現在怎麼樣了?”
寧王:“不用擔心,外麵一切都好,如今火勢已經撲滅,雖造成了一些傷亡,並也有些房屋燒毀,但也還好,並無大礙,如今太醫院已經派出禦醫,幫助百姓救治,撫恤傷者,一切都妥當了。”
青葛:“那就好。”
寧王視線落在她胳膊上
,他有些愛憐地道:“難為你,自己傷了,還惦記著外麵百姓。”
青葛:“隻是問問,我也幫不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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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幾乎召集來了太醫院所有的產科大手並禦醫,一起為青葛診脈,眾位禦醫一起診斷後,認為青葛在受孕之時,身體正被一種毒所侵擾,陷於困境之中,這時候,青葛受孕,母體之毒,便隨之潛入胎兒體內。
青葛聽著,疑惑:“為何會潛入胎兒體內?”
那老禦醫道:“下官行醫多年,倒是見過一些例子,有些母體在妊娠之初會抵抗才剛孕育的胎兒,以至於有流產之虞,而娘娘在妊娠之時,由於自己種種防禦以及對外排斥之力,除了滋養胎兒促其生長外,還將母體之毒一起注入胎兒體內。”
這些話聽起來玄之又玄,自然不是青葛和寧王能聽懂的。
好在寧王也不想問了,他直接沉聲道:“所以?如今這孩子能要還是不能要?”
老禦醫有些犯難,他略沉吟了一番,道:“這腹中胎兒具體如何,如今還不好下定論,需分娩之後再做診斷——畢竟娘娘有孕兩個月,其實孩子未曾成形,現在要下結論為時過早。不過以下官之見,中毒跡象輕微,尋常人甚至不能察覺,是以應無大礙。”
寧王皺眉,視線沉沉地看著他,顯然是不滿,這個禦醫說話太含蓄。
老禦醫忙解釋道:“孕育妊娠之道,也是自然之道,弱之勝強,柔之勝剛,這胎兒寄生於母體內,得母體滋養,若母體太過抗拒,或胎兒太過孱弱,應早已滑胎夭折,這胎兒既存活至今,且母體已有孕象,可見這腹中胎兒已經渡劫,必茁壯健康,是以殿下和娘娘不必太過憂慮。”
寧王:“可有什麼妙藥可以滋補助力?”
老禦醫略一沉吟,硬著頭皮道:“下官這裡倒是開個方子,可以調理氣血,安胎滋補,但也隻是聊做安慰罷了,這妊娠之道,原也應遵循道法自然,順應天意,無為而治,藥石之力不能違逆天意。”
寧王聽此,讓禦醫隨意開了滋補安胎的方子,也就放他們先走了。
老禦醫走了後,青葛心中卻是若有所悟。
她想,或許她自己是不想要這孩子的,或者說她的身體是下意識排斥的,以至於把這胎兒視為外來之
物,並不曾加以憐惜,更不曾庇護它,所以這稚嫩的胎兒才承受了流淌在她奇經八脈中的殘毒。
這符合她的本意,但卻又讓她有些愧疚。
她想起街上火災時,那個淒厲叫喊著的婦人,她為了她的血脈是奮不顧身的,或許這才是人之常情,自己原本就和尋常人不一樣。
此時寧王看她落落寡歡,自然是想著哄她。
青葛其實倒沒什麼難過的,隻是要想想自己該如何應對罷了,於是反過來寬慰他:“禦醫所言,我雖不能領悟十分,但也明白其中道理,凡事順其自然就是了,如今既已有了孕育之相,可見這孩子與你我有緣,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總歸會好起來的。”
寧王看她這樣,才不再說什麼,不過到底是提心,還是命人去尋訪解毒聖手,務必要做過萬全準備。
這時寧王妃懷孕的消息已經傳開了,皇上,皇後,譚貴妃,太子妃並皇親宗室一個個都知道了,於是各路賞賜和補品全都一股腦送過來。
譚貴妃過來的時候,喜上眉梢:“這可是要好生養著,缺了什麼你隻管說話就是。”
她此時對待青葛是前所未有的好模樣。
一時又對寧王道:“你往日怎麼混賬,我也就不提了,隻是如今你的王妃懷了身孕,你凡事可是要小心。”
對於譚貴妃,寧王一直涼涼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地道:“知道。”
譚貴妃卻還是擔心:“不可莽撞,不可貪戀——”
寧王直接打斷她:“母妃,這種話就不用說了,好像誰是小孩子一樣?”
譚貴妃:“……”
她擺擺手:“罷了罷了,我真是閒的,和你說這些,你哪是能聽懂人話的!”
寧王越發沒好氣,也懶得搭理譚貴妃:“母妃,沒什麼事,兒臣先告退了。”
譚貴妃冷笑:“走吧!”
除了譚貴妃外,最喜出望外的便是皇太子妃了。
皇太子妃過來青葛這裡,拉著青葛的手,倒是激動得不行,簡直仿佛是她懷孕了。
這讓青葛有些猶豫。
她明白自己不該要這個孩子,不隻是昔日中毒可能會害了這個孩子,最關鍵的是,她不是真正的夏侯見雪。
她知道無論是譚貴妃,還是皇太子妃,還是
寧王,他們期盼的都是夏侯家和皇室聯姻後產下的子嗣,而不是一個身份卑微的暗衛生下的孩子。
所以她下意識裡還是明白,自己必須擺脫這一切,不能生下這個孩子。
她不想一個無辜的孩子因為自己受到牽累。
不過眼看著皇太子妃滿是期待的樣子,她竟然開始心軟了。
有時候彆人的冷眼和鄙薄更讓人舒服,因為可以簡單粗暴揮出去一刀,問題直接解決了。
可是善意的笑容,期盼的眼神,以及急切而激動地緊握著自己的雙手,她該怎麼麵對?
她沒有應對這些的經驗。
皇太子妃看她意興闌珊的樣子,便有些愧疚:“我,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青葛搖頭:“皇嫂,不是,我隻是——”
她想了想,道:“我隻是有些擔心,我胳膊受了傷,聽禦醫說,身體也不是太好,我怕孩子不好。”
皇太子妃忙道:“這沒什麼,我們守著天底下最好的禦醫,沒什麼好怕的,你什麼都不要想,你就安心養胎就是了。”
青葛輕輕點頭。
皇太子妃:“你想吃什麼,想用什麼,都儘管告訴我,我都給你尋來。”
青葛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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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著兩三日,人來人往,這個撫慰那個送了各樣補品,人情來往全都向青葛衝來,加上懷孕的震撼,讓她完全無法清淨。
不過在這種混亂中,她也逐漸理清了思緒,也開始去想自己以後該怎麼辦,以及眼下怎麼辦。
終於這一日,皇太子妃離開了,房間內安靜下來。
門窗是關著的,屏風放在外間,內間的帷幄落下,侍女們為青葛點上了熏香,便先行告退了。
那熏香中用了菟絲子和桑寄生,並有沉香等,可以養胎安神。
如今青葛躺在帷幄中,隻覺香味甘醇沉穩,整個人都舒緩續下來。
而在這種極度的清淨中,門開了又關上,之後羅嬤嬤撩開帷幄進來了。
青葛躺在那裡閉著眼睛,並沒看,不過她可以辨出羅嬤嬤的腳步聲,知道這是她。
該來的總歸會來。
這幾日羅嬤嬤一直沒功夫和她私下說什麼,現在她總算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