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2 / 2)

對此,李晁早有準備,“這件事不怕,那以前的事呢,以前仗勢欺人的事情可不少,許多母後都不知道,我可以一樁一樁都告訴母後,就看說到第幾樁的時候,蕭娘子能鬆口了。”

蕭芫腦中轟的一聲,晴空劈雷般。

“你!”蕭芫豎眉,氣得頓足,胸脯不停起伏,“你怎麼變得這麼壞啊!”

以前這家夥就是這樣嗎,她怎麼不記得。

她隻記得他明麵上各種強硬的手段,向姑母告狀的,不一向都是她嗎?

李晁愈得意了:“兵書,說到底是麵對衝突時與人取勝的手段,廣義上從不拘泥於是幾萬之眾還是寥寥幾人,你若能認真參詳,想必功力當不下於我。”

蕭芫不知是第幾次無言了。

她看出來了,他確實是,很想很想讓她看兵書。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萬不可能讓他有機會向姑母告狀。

不忿地哼了聲,蕭芫不甘地退了一步,還價:“半月讀完時間太短,起碼三月,我又不是整日隻需讀書。還有,既然是你幫我查,那查探的方向,就得我說了算,查到什麼,你也得如實與我說。”

李晁討價:“兩月。”

蕭芫不願:“兩月太短了,那是十本書,又不是一本兩本。”

“那些我都讀過,其中共通重複之處不少,不需那麼久。”李晁胸有成竹。

蕭芫不鬆口,“那是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聰慧。”

李晁沒聲兒了,耳根悄悄浮起了可疑的紅暈。

他側了側臉,不著痕跡掩起來,清清嗓子,按捺住想向上翹起的唇角。

正經道:“那好,三月便三月,但考教不能那般久,我不時前去,你讀到何處,便考到何處。”

蕭芫心裡還是不大樂意,但想想也知道,這般安排已算是合理。

書讀到了後頭,前頭時間久了,很難不忘。

於是很不明顯地點了下頭。

然後立刻對外頭朗聲:“漆陶,將畫收起來,回宮了。”

接著到書案旁,背對李晁亭亭而立,寧願看漆陶忙活也不願看他。

臨走時側身對著他,淺淺蹲了下身,語氣帶了絲耍賴般的蠻橫,吐字又快又模糊:“我走了,陛下也快些回去吧。”

很是敷衍。

說罷,也不等回應,微昂著頭便離開了。

宮侍浩浩蕩蕩跟在她身後,天光之下,壓下滿園芳菲。

言曹悄摸瞧了眼聖上,破天荒地,竟沒看著半分惱意,反而神色緩和,心情不錯。

他順著聖上的目光,看到了蕭娘子越來越遠、嫋娜豔絕的背影。

心想也是,聖上再怎麼說也是男子,麵對蕭娘子這般絕美的女娘,怎能不心生愉悅呢?

然而這個想法,在回禦書房的路上就被迫煙消雲散。

他被聖上揪到麵前,李晁麵色黑得可怕,陰沉沉問他:“蕭芫何時學會的草書,她一向練的不都是簪花小楷嗎?”

他適才竟然沒想起來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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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細碎,又是一日春光明媚時,蕭芫自禦花園回到頤華殿,正遇上成隊的宮女手捧不同的花枝進進出出。

為首的瞧見蕭芫,麵帶喜意蹲身行禮:“娘子回來了,今日百花繁盛,奴婢們好生將殿內布置了一番,娘子進來瞧瞧,何處不妥,奴婢們再改。”

蕭芫頷首,隨她而入。

這也是每年春日的慣例了,她向來愛花開,不拘什麼品類,越鮮豔越富貴的便越喜歡,插瓶又講究濃淡得宜,於是頤華殿中,幾乎囊括了所有種類的花,各式各樣的都有。

夏、秋、冬雖也有花盛開,但到底不如春日。這般盛景,也隻有在春日的頤華殿中才能見到了。

殿內五步一簇小的,十步一簇大的,花香雜糅飄蕩。

太後有次見了都說,這般下去,靠給她一人供花供瓶就能將整個內侍省給養活了。

雖是誇張,可也確實能說明每回耗資之巨。

蕭芫隨意點出幾處看著不順眼的,指揮著修枝剪葉重新插瓶,滿意了點點頭,來回欣賞。

有這滿殿的繁花,她坐在榻上,連書都不怎麼能看得進去,隻想著看花了。

漆陶詳細問過她花團錦簇圖裝裱的想法,親自捧著送到秘書省她慣用的裝裱匠處。

回來複命時說起沿途繁盛的花草,“說起來,又快到了每年舉辦春日賞花宴的時候了。”

蕭芫不在意地點點頭,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春日賞花宴,無非是臣子命婦帶著家中適齡的郎君女娘入宮,名為賞花,實為相看。

年年都辦,早就不新奇了。

漆陶又道:“以往娘子都是為太後打下手,這回娘子剛正式接觸宮務,說不準,太後會讓娘子主辦呢。”

蕭芫指尖頓住,第一個念頭,研讀兵書的任務這般繁重,她何來的空閒呢?

下一瞬晃晃腦袋。

真是可怕,分明宮務才是最要緊的事,兵書算什麼,若非為了探查監察禦史的交易,她碰都不會碰。

差些被李晁那家夥帶到溝裡去了。

蕭芫放下手中的書,望了望外頭的天色,緩聲道:“今日隻早起去了趟慈寧宮,不若晚膳就在姑母那兒用吧,正巧也問問有關賞花宴的事。”

漆陶哎了一聲,忙命人去傳話。自己親自服侍著蕭芫更衣。

蕭芫笑:“怎的我接觸宮務,你瞧著比我還要開心些?”

漆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丹屏快人快語,清脆道:“阿姊是在為娘子高興呢。阿姊知道,娘子雖口上不說,可心裡一直盼著能為太後殿下分憂,如今即將得償所願,可不得高興嘛。”

蕭芫微怔,喃喃重複:“……我一直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