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鮮少給人送花,唯有的兩次進?花店的經驗還是家中女性長輩過生日,得到的評價卻是他不懂女人,也不懂浪漫,選花的品味差到極點,所以他才會詢問陳冽的意?見。
可顯然,陳冽也不懂女人。
為了第一次送花不出錯,周祁深猶豫許久,將其中好評最高的一款發給了陳冽:“就這個吧,你去?訂。”
陳冽有一點說的沒錯,花太多?,以後慢慢送就是了。
這束不喜歡,那?下次就換一種,送的次數多?了,總歸會有她?喜歡的。
*
看到短信的第一眼,薑筱先?是震驚,隨即便是狂喜,還真是應了那?句俗話:說曹操,曹操到。
等到門鈴第二次響起?,她?迫不及待掙紮著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的刹那?,映入眼簾的不是周祁深的臉,而是一大?捧粉藍漸變的維麗娜繡球花,其中穿插著白?色的桔梗花,銀色的包裝紙錯落有致地將花朵團團包圍,看上去?高級又優雅。
視線上移,一張幾乎埋進?鮮花的俊臉驟然闖入她?的眼眸。
那?一刻,她?呼吸微滯,心臟似乎都漏了一拍。
周祁深像是來?前特?意?收拾過,一身休閒打扮,穿著件簡單的純色白?t,下擺儘數紮進?黑色的西裝褲裡,富有彈性的緊身布料將他胸前的肌肉勾勒得愈發明顯,公狗腰精瘦,完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大?概是沒擦乾淨頭發,發梢還比較濕潤,梳順的劉海規規矩矩趴在額前,看起?來?奶呼呼的,可那?雙好看的眸子裡全是歲月沉澱的老?成乾練,衝淡了幾分發型帶給他的少年氣。
太久沒見,周祁深也在看她?,可看著看著,神色卻逐漸變得晦澀幽深。
她?似是剛要休息,身上隻?穿了件薄紗似的吊帶絲綢睡裙,布料十分的順滑貼身,短至大?腿根部,近乎透明的藕粉色,讓她?玉脂般的肌膚在燈光下若隱若現,□□溝壑,一覽無遺。
行走間裙擺起?伏飄逸,仿佛下一秒就能窺見到隱藏在裙底的春色。
周祁深的眉頭當即皺了起?來?,穿得如此私密,竟沒有半分防備的就來?開門,若來?人不是他,豈不是……
他不願再深想下去?,迅速環顧左右,見整條走廊除了他以外並沒有旁人,才稍微放下了心。
“你……”
正欲出聲提醒她?的穿著不妥,眼前的人兒忽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和肩胛,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扯進?了房間。
周祁深一時不察,腳下踉蹌,關鍵時刻及時伸手撐住冷硬的牆壁,才勉強穩住身形,然而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具柔軟無骨的身軀就緊緊貼了上來?。
恍惚間,一股淡淡的甜膩香味湧入鼻腔,彼此的距離太近,讓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花香,還是她?身上的體香。
她?把?他逼到玄關一側的牆壁,手肘支在他胸膛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在了他柔軟的唇中央,美目流轉,如嬌似媚:“彆動。”
周祁深渾身僵硬,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束縛住,無法動彈也無法掙脫,雙手懸在半空,一時間把?她?推開不是,不推開也不是。
不多?時,關門聲自耳邊響起?,擾亂了他
的神智。
眼前的一切,讓人發狂。
啪嗒!
鮮花不知何時摔到了地上。
在薑筱構不成絲毫威脅的警告之下,周祁深鬼使神差地安靜下來?,整個後背嚴絲合縫地靠在牆上,眼簾低斂,愣愣看著與他僅有一拳之隔的女人。
他的反應給薑筱一種欺負良家婦男的錯覺,眼角抽了抽,然而該做的“實驗”不得不做,她?還是硬著頭皮“襲擊”了他,緩緩伸出手環住他的腰,隨後將半邊臉也埋進?他寬闊的胸膛。
他的身軀舒緩冰涼,而她?的則急躁火熱。
房間內的暖光燈氤氳著旖旎的氣氛,安靜之中,曖昧肆無忌憚地彌漫著,使人不自覺屏住呼吸。
一陣陣不停歇的心跳聲格外鬨耳,不知出自誰,停不下來?似的,砰砰砰,如擂鼓般一下比一下激烈。
薑筱忍不住抬眼,看著男人繃緊的下頜,挑眉揶揄:“周先?生,你的心跳好吵。”
周祁深羽翼般的眼睫因隱忍而顫了顫,一向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閃過幾絲無措的羞惱,呼吸溫熱沉重起?來?,定定看著眼前這張素白?的小臉。
圓潤的眸子看起?來?格外的無辜清澈,可嘴角噙著的壞笑過於明目張膽,暴露出她?此刻並不平靜的心境。
這句話讓周祁深認定她?就是想捉弄他,然而怪罪的話卻如何都說不出口,喉結不住滾動,努力抑下翻湧而上的氣血。
半響,他輕笑一聲:“分明是你的。”
“說不好。”薑筱眨眨眼,感受著胸腔處傳來?的震動,並不否認。
周祁深被她?的坦率弄得無話可說,敗下陣般扭過頭,避開她?直勾勾的目光,藏在黑色碎發裡的耳朵紅了個徹底。
大?概過去?了兩分鐘左右,薑筱清晰感受到方才那?股眩暈感淡化不少,空出隻?手來?摸了摸臉,原先?異常滾燙的溫度似乎也逐漸降了下去?。
猜測得到驗證,薑筱懸著的心終究還是死了。
看來?周祁深不僅是她?的續命儀器,還是她?的精神食糧,關係著她?的生命和身體狀態。
這對她?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事,依附於他人,非她?意?願。
可偏偏造化弄人,該死的。
薑筱心氣不順,將腦袋重重抵在他的胸膛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小聲囁嚅道:“周先?生,你能不能犧牲一下,給我當個免費掛件?形影不離的那?種。”
她?歎著氣,聲音顯得低啞,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無奈感。
“什麼?”周祁深沒能理解她?莫名其妙冒出的話,卻聽出她?語氣裡的哽咽,清淡的眼底,一瞬間變得波瀾起?伏,輕輕推開她?,一字一頓稍許慌亂:“哭了?”
薑筱的鼻尖紅紅的,小嘴高高撅起?,眼眶濕潤,兩滴淚珠掛在卷翹的睫毛上,要掉不掉,惹得人心疼不已?。
周祁深手指忍不住抬起?替她?拭淚,剛碰上,滾燙的淚水就順著指尖流向指骨,緩緩滑入掌心,一路燙到了他的心底,激起?圈圈漣漪。
薑筱聽到他的問話,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哭了,眨巴眨巴眼睛,又掉下兩滴淚來?,下一秒,那?微涼的指腹再次覆上她?的臉頰,快速利落地將其擦去?。
見她?不回答,周祁深的眉心皺得更厲害,放柔嗓音又問了一遍:“怎麼哭了?”
薑筱用力抿了抿嘴,紅唇翕張片刻,像是內心在掙紮著什麼,最後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許是看出她?的為難,他喉結微滾,善解人意?地沒再追問:“不想說就不說了。”
她?語出驚人的本事,他不是沒領教過,強逼出來?的答案隻?怕會令人難以接受。
回想他出現在她?門口後發生的一切,他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又仔細琢磨了一下她?剛才的話,更覺一頭霧水,若非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薑筱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他恐會將其當作一種變相?的告白?,畢竟她?話裡話外都在表述她?離不開他,然而事實卻是不可能。
女人細微的啜泣聲在耳畔飄蕩,周祁深空有一顆想哄人的心,卻沒有哄人的本事,憋了半天隻?憋出乾巴巴的一句:“好了好了,彆哭了。”
“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嘛。”她?緊緊揪住他的衣袖,淚眼汪汪,哭腔明顯:“我們是夫妻,理應時時刻刻在一起?的,但是、但是你怎麼就那?麼忙呢?”
“連續二十多?天都看不見你的身影,你說你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過分?”
他們隻?是協議結婚,按理說無需做到事事順應對方,然而她?像是忘了這一點,理直氣壯地控訴著他沒有儘到丈夫的職責。
如此熟悉的場麵,將周祁深一下子拉回了被她?耍賴認成老?公的那?個晚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順著她?的話說:“嗯,大?概是有一點吧。”
“你就不能放放你手頭的工作嗎?你明明早該來?的,去?什麼新西蘭啊……”薑筱吸了吸鼻子,許是自知理虧,說到後麵尾音越來?越低,就像是歎息般的喃喃之語。
他記得,說工作比較重要,來?與不來?都無所謂的,好像是她?自己吧?
但為了讓她?止住這突如其來?的哭泣,他還是主動把?鍋攬在自己身上:“是我的錯。”
薑筱被他溫和放任的態度縱得有些不知所措,指尖無意?識收緊,明明從?他的視角來?看,她?就是在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作的要死,她?想不通他究竟是因為什麼,居然任她?一次又一次恣意?妄為。
現在可以解釋成他們結了婚,可之前呢?
然而不待她?往更深處想,男人清潤的聲線喚回她?的神思:“不哭了?”
聽起?來?溫柔含笑,漫不經心中摻了點沙啞,麻酥酥的。
薑筱怔怔地凝注著他,冷不丁開腔:“我不哭了的話,你今晚能不能陪我睡?”
這要求實在越界荒唐,真真假假混雜著,周祁深已?然分不清,沉默地往後仰了仰,深邃眼眸含著審視望向她?:“你認真的?”
薑筱心下微顫,目光裡閃過局促,不由蜷了蜷手指,帶了些撒嬌意?味的保證:“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她?承認她?有些不懷好意?,但並不是對他身體的索取。
她?明天的戲份很重要,幾乎是從?早拍到晚,一定不能搞砸,她?不想因為她?個人的因素拖垮整個劇組的進?度,然而就憑她?現在稱得上虛弱的身體狀態,很難堅持一整天,所以隻?能借助他恢複體力,至少不能像剛才那?樣?差點暈倒。
依照周祁深剛才的反應,應當會答應她?的。
可他的話卻讓薑筱神情一滯。
“可是我有。”
有什麼?非分之想嗎?
想到這個可能,薑筱的身軀微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對上他危險的黑眸,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後腰很快纏上來?一隻?有力的手臂,阻擋了她?逃離的步伐,男人強硬如山的上半身朝她?傾斜,逼得她?腰肢向下彎曲,竭力想要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不同於覆在腰間微涼的手,他驟然靠近的氣息裹挾著強勢的侵襲分外灼熱,繚繞在她?的臉頰,眸中攝取的欲望噴薄欲出,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吞沒。
這種時候,也不知道是該怪他表現出的善意?太具迷惑性,還是該怪她?自己太沒有防範意?識了,怎麼能忘了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就這麼稀裡糊塗把?自己置於了危險之中。
薑筱驚慌失措,閉著眼偏了腦袋,躲過他湊過來?的唇。
少頃,隻?聽到耳邊一聲不合時宜的嗤笑:“筱筱,就你這點膽兒,怎敢發出這樣?的邀請?”
薑筱思緒一片空白?,此時也意?識到了她?話語中的不妥,一下子咬緊了唇,想要說些什麼解釋,可當她?回頭看到他冷著的一張臉時,啞然僵在了原地。
他不笑的時候氣勢過於冷峻,眸中毫無溫色,盛滿了浸透雪意?的冷淡。
薑筱耳垂紅得滴血,心臟驟然緊縮,木然說:“是我冒犯了。”
“筱筱,你
不喜歡我。”周祁深低頭,視線停留在她?抓著他衣袖的圓潤指尖,表情肅然地警告:“彆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不是好人,可能會失控。”
見他臉色很不好看,薑筱沉默垂眸,輕微地點了點頭。
周祁深本就是存心嚇嚇她?,點到為止就罷了,鬆開桎梏住她?的手,佯裝平靜地挪開了目光。
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勇氣讓一個接觸不到一個月的男人留宿,但凡他藏有禍心,又或者按捺不住欲望,極有可能把?她?的話當做色.誘,毫無顧忌地當場撲倒她?。
何況,她?還穿成這樣?。
靜了靜心神,周祁深越過她?就想先?行離開:“我走了。”
然而女人卻不長記性地拉住了他的手:“彆。”
“那?個,咱們好久沒見了,聊聊吧。”薑筱忐忑地望著他,腦中混亂得很。
但唯一確定的事便是不能放他就這麼離開,怕他又誤會,極小聲地強調一遍:“就純聊天,我不對你做什麼……當然,你也不能對我做什麼。”
“……”
空氣靜默,尷尬的氣氛盈滿室內。
“你什麼時候回的國?”薑筱率先?受不了,見他一直沒說話,就自作主張當他同意?了,一邊佯裝淡定沒話找話,一邊蹲下去?撿起?掉落的花束。
花束不知道被誰踩了幾腳,花瓣破碎,有好幾朵都變得歪歪扭扭,失了原先?的美麗。
薑筱用手簡單理了理,還是沒能將其恢複到最初的模樣?,尷尬笑了笑:“呃,這花……”
“今天回的國,這花臟了就不要了,下次再給你送。”周祁深瞧著卻不甚在意?,隨意?地就將花給處置了。
“送我的?”薑筱有些詫異,沒料到周祁深會給她?送花。
目光不由重新落回花束,沒有女生會不喜歡收到花,她?也不例外,煩悶的心情頓時順暢了不少,展顏笑道:“謝謝。”
周祁深被她?的笑容蠱惑,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些,聲音也跟著放軟:“進?去?聊吧。”
聞言,薑筱剛想起?身,卻無意?瞥到了一個被周祁深的腿擋住的黑色袋子,斜斜倒在門邊,看包裝她?沒什麼印象,似乎並不是她?的東西。
薑筱又一次抬眸,看向周祁深:“這也是你拿來?的?”
經過她?的提醒,周祁深才想起?來?他除了鮮花,還準備了彆的禮物,當即彎腰將其撿了起?來?,隨後遞給她?:“嗯,在新西蘭的時候偶然逛到的,覺得很適合你,就隨手買了。”
逛街時想到了她??這話很難不讓人往曖昧的方向多?想。
薑筱捧著花站起?來?,接過後往袋子裡瞥了一眼,裡麵裝了個精美的包裝盒,但不知道具體裝了什麼,好奇問:“是什麼?”
對上她?因為期待亮晶晶的眸子,周祁深唇角的弧度上揚,漫不經心回答:“隻?是一套普通的首飾。”
首飾?薑筱起?了點興趣,不知道他會挑個什麼樣?的款式,當即就想要拆開來?看看,但是當著送禮人的麵拆多?少有些不合適,她?暫時就給忍住了,抬手示意?周祁深進?客廳聊。
看著沿玄關往房間內部走去?的高大?背影,薑筱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他怎麼跟異地戀分彆後相?見的小男生似的,又是送花,又是送禮物的,搞得如此正式……
周祁深走在前麵,一眼就注意?到了桌子旁散亂一地的東西,這不尋常的一幕讓他好看的眉眼倏然蹙起?,扭頭看向薑筱:“這是怎麼回事?”
薑筱循著看過去?,就看到了她?沒來?得及收拾的殘局,愣了愣,遂解釋道:“我剛才差點暈倒了,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就……”
“暈倒?”周祁深將她?上下掃視了一圈,看上去?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暈倒?
“我生病了,身體不太舒服,本來?我想要打電話叫我助理要來?照顧我的,但是你剛好來?了。”說到這,薑筱突然停了下來?,眼珠快速轉動,似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少頃,她?佯裝雲淡風輕,支支吾吾地撒了個小謊:“我之所以想留你在這過夜,其實是想拜托你照顧我一晚上來?著。”
周祁深的臉色黑了黑,問:“既然是為了這個,那?你剛才怎麼不直接說?”
自然是因為她?太緊張了,沒想起?來?能用這個借口糊弄。
想是這麼想,但肯定不能說出來?,薑筱眼神飄忽兩下,學著係統甩鍋:“你沒給我機會說……”
周祁深無奈地歎了口氣,問:“去?過醫院了嗎?”
薑筱把?醫生的話複述了一遍:“去?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就是最近太累了導致的。”
周祁深聞言放了心,環視一圈亂糟糟的屋子,眉頭不由自主皺了皺,說:“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儘早休息吧,這裡我來?收拾。”
“不……”用了。
薑筱後麵的字還沒說完,他就已?經彎下腰去?撿地上的東西,一件又一件,動作迅速,沒一會兒就把?地麵給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往沙發區域走去?。
寬闊的直排沙發淩亂不堪,東一件外套,西一件上衣,還有幾個隨意?亂扔的大?牌包包,不遠處的茶幾上胡亂擺放著用過的紙巾、礦泉水瓶,以及她?今天早上沒吃完的外賣,堆積成山,看上去?十分的邋遢。
薑筱的臉頰熱了熱,連忙開口攔他:“那?邊不用管的,我明天請人來?打掃。”
她?從?小到大?被人伺候慣了,以往在家裡都有家政阿姨幫她?善後,把?弄亂弄臟的區域快速恢複如新,導致她?沒有及時打掃的概念。
酒店內有客房服務,平素都有人按時打掃,但由於她?今天的身體狀態不好,就拒絕了上門服.務,不曾想留下了這麼一大?堆爛攤子。
周祁深一直關注著薑筱,見她?有意?想過來?阻撓,回頭遞去?一個眼神。
薑筱不自覺停住了腳步,眼睜睜看著他沒了往日的精英大?佬形象,拿起?桌麵的外賣袋子,動作熟練,將垃圾都歸攏在一起?,利落地往裡麵不停塞垃圾,不多?時,茶幾就清理出來?了。
薑筱都驚呆了,她?認識的富家子弟裡,一個個都懶得出奇,恨不能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哪裡會主動去?碰臟臟的家務活,更彆提跟他們不是一個檔次,高高在上的周祁深了。
可沒想到他不僅會做,還做的那?麼快那?麼好,沒有半分嫌棄,簡直打破了她?的刻板印象。
薑筱躊躇了一下,肯定不能讓周祁深一個人幫她?打掃衛生,目光落在他手裡拎著的一大?袋外賣垃圾上,主動過去?想要幫忙接過來?放到玄關去?。
然而她?剛伸出一隻?手,就被周祁深側身躲了過去?,許是見她?不聽話,他催促道:“這裡我很快就能收拾好,你先?去?睡覺吧。”
見他再三?堅持,薑筱抿了抿唇,看著已?經收拾了一半的桌麵,心想他說的沒錯,一個人就能乾完的活根本就不需要旁人幫忙。
“那?就麻煩你了。”薑筱客氣道謝,臨走前想起?什麼,又小心翼翼問:“那?你還走嗎?”
周祁深掀眸凝了她?一眼,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緊張,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的小心思真的很好猜,心中所想全都明晃晃地擺在臉上,淺顯易懂。
這點很好,沒心機很真誠,卻也不好,容易被壞人拿來?利用。
周祁深道:“不走,留下照顧你。”
薑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暗暗鬆了口氣:“那?我就先?回房了,這有沙發,如果你睡不習慣,還有間客房。”
她?住的是這家酒店最好的套房,跟公寓的布局差不多?,不止一個房間,可供周祁深休息。
“我會看著辦。”周祁深淡淡嗯了聲,揚了下眉毛:“晚安。”
他說的自然而曖昧,薑筱心中一跳,勉力維持住表麵鎮定的外殼,“晚安。”
話畢,她?慌忙彆開眼,掩飾自己內心的悸動,逃也似的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纖手搭在門把?手上,猶豫兩秒,最終沒有落鎖。
薑筱把?花和袋子一並放在櫃子上,進?入了洗手間,路過洗手台時,差點被鏡子裡顯現出來?的自己嚇了一跳。
因為剛剛流過眼淚,整個眼眶都是
紅彤彤的,殘留的淚痕狼狽,薄薄的衣衫根本遮不全婉約窈窕的身段,說得好聽點是性感,說得難聽點便是在走光的邊緣瘋狂徘徊。
薑筱癡癡看著,無法相?信她?剛剛竟以這副衣不蔽體的模樣?,和周祁深周旋了那?麼久。
天氣炎熱,她?一個人在房間裡,穿什麼怎麼穿都是她?的自由,旁人無權指指點點,可頂著這樣?的裝扮在外人麵前晃悠,著實有些過於“清涼”了。
然而她?方才沉寂在周祁深這顆救命稻草及時出現的喜悅中,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穿著,就這麼冒失地跑過去?開了門,連件外套什麼的都忘了披,得虧有長發的遮擋,不然……
薑筱光是想想那?場景,就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雙手撐在台麵之上,深深呼吸,企圖平複自己的心跳。
過了許久,她?用手背探了探臉頰和耳垂的溫度,卻仍然燙得驚人。
一定是那?該死的副作用搗的鬼,看來?她?得馬上休息了。
身體太累的唯一好處,就是能讓人一躺進?軟乎乎的被窩就立馬睡著。
寂靜的夜晚裡,隻?剩下空調的運作聲,正當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隱約感受到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道黑色的身影緩緩朝她?靠近,動作輕微,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人的呼吸聲很淺,存在感卻極強,無聲散發著濃烈且危險的雄性氣息。
薑筱瞬間驚醒,被子下的手緊握成拳,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沒多?久,一隻?溫熱的手覆在了她?的額頭,停留片刻就挪開了,似乎隻?是在確認她?有沒有發燒。
空氣中飄蕩著熟悉的木製香,薑筱睫毛控製不住地抖了抖,確認了來?者是誰。
等周祁深轉身離開,薑筱才敢偷偷睜開兩條縫往門的方向瞄一眼。
彆的房間傳來?的細微光線,將他的身影勾勒出淺顯優美的輪廓,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卻又莫名給她?帶來?了安全感。
*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陳冽拿著老?板的行李,準時出現在了一間豪華套房的門口。
他剛從?昨天訂的那?間房上來?,床鋪和各種用具整整齊齊,沒有被人碰過的痕跡,也就是說老?板昨晚就在老?板娘這睡的,既然如此,何必讓他再訂一間房呢?!
害得他一大?早從?另一個酒店跑過來?送行李,累死個人。
時差沒倒過來?,困得他沒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然而好死不死,恰巧和開門的老?板來?了個深情對視。
陳冽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慌忙轉移話題:“周總,您的行李。”
“麻煩了。”周祁深瞥了眼自家助理臉上藏都藏不住的疲憊,道了聲謝,隨後伸手接過箱子。
陳冽努力維持笑容,恭敬道:“周總言重了。”
行李送到,應該就沒他什麼事了,隻?需回酒店待命即可。
“對了,再幫我做件事。”周祁深淡聲說完,頓了頓,後又補充:“你就可以提前回京了。”
聽到前麵,打工人陳冽怨氣滿滿,腦海裡刹那?間浮現出上萬條罵街的話,然而聽到後麵,他猶如變臉似的,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微笑:“周總,您請說。”
周祁深將他豐富的表情儘收眼底,默了默,隨即低聲交代了幾句,道:“辦完後,回去?好好休息。”
提前回京?好好休息?意?思是未來?至少有三?天的帶薪休假嘍?
陳冽愣愣看著已?經關上的門,內心激動萬分,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住,嘿嘿笑了兩聲,就屁顛屁顛完成老?板剛才交代的事宜。
這邊,關掉鬨鐘的薑筱,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身體舒展開的一刹那?,感覺腰也不酸了,頭也不痛了,整個人可謂神清氣爽。
當然這些改變全都得益於汲取了周祁深的流量,才讓她?重新煥發了生機。
思及此,薑筱下床耷拉拖鞋,快速洗漱完,特?意?換了套保守的衣服褲子,反複確認穿搭得體後,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還沒走幾步,就看見了拎著箱子剛從?門口回來?的周祁深。
兩廂對視,他不慌不忙地挑了下眉:“醒了?”
薑筱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摸了摸後脖頸,輕聲說:“嗯,剛醒不久。”
周祁深掃一眼她?較為紅潤的臉色,看上去?似乎狀態不錯,但仍舊不放心,多?嘴問了句:“身體感覺怎麼樣??”
他的話讓薑筱想起?昨晚他過來?察看她?身體狀況的情形,因為身體不舒服的原因,她?的睡眠比平常都要淺,半夢半醒中,隱約感知到除開第一次,他後麵還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回。
想到他出差剛回來?,又因為照顧她?接近一晚上沒睡,現在肯定很累很疲倦。
薑筱看一眼他眼底淡淡的烏青,心懷感恩又覺得幾分愧疚,抿唇道:“昨天晚上麻煩你了。”
周祁深將毛巾從?頭上取下,輕輕笑了笑,語氣沁著淡淡的不以為意?:“這算什麼麻煩。”
明明之前談論過無需對他太客氣,可薑筱似乎對他總抱著對陌生人才有的戒備和防範,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那?就成了需要道謝的程度。
除了不再叫他周先?生,日常的言行裡仍舊透著疏離。
此時,門鈴不合時宜的響起?。
“估計是來?送早餐的。”薑筱猜測道。
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是八點多?開工,所以跟酒店打過招呼,早餐一般都是七點半左右送達。
周祁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腳下調轉方向,先?薑筱一步去?開了門。
然而門外站著的,卻不是酒店的服務員。
對方看到他,明顯一愣,旋即笑著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打量的目光也跟著變得不怎麼友善。
周祁深麵不改色,回憶幾秒,很快記起?來?眼前這個麵熟的男人,就是跟薑筱一起?上過熱搜傳過緋聞的那?個男人。
“季長崢?怎麼是你?”
嬌柔的女聲打破了二人無聲的對峙。
季長崢聞聲,緩緩收回視線,舉了舉手裡還熱乎著的早餐,朝著屋子裡的薑筱解釋:“筱筱,昨晚從?副導演那?聽說你生病了,就想著今天早上過來?看望一下,這是給你買的早餐。”
可說話間,餘光還是不受控地往她?旁邊的陌生男人身上瞟,這個男人的長相?和氣質實在是過於出眾,他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圈裡的新人。
然而他從?未見過與之相?關的任何宣發,按理來?說,沒哪個公司會蠢到不捧一個隻?要出道就必然會大?火的藝人,所以他就排除了男人是圈內人的這個可能。
但是能跟薑筱牽扯在一起?,如果不是藝人的話,那?一定非富即貴。
“謝謝你啊,我沒什麼事,就有些不舒服而已?。”薑筱在二人之間掃視一圈,最終停留在一聲不吭的周祁深身上,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和尷尬。
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一個是她?不久前的緋聞對象,誰會想到二人這麼快就碰了麵,還把?她?夾在中間,構成了這副詭異的畫麵。
簡單寒暄兩句後,季長崢委婉開口:“對了,這位是?”
一大?清早,穿著浴袍出現在薑筱的房間,很難不讓人對他們的關係產生懷疑。
周祁深幽深的眼神掃過去?,經過上次薑筱的解釋,他相?信二人隻?是普通的同事關係,一方生病,另一方禮貌關心一下,他不會小氣到連這點小事都斤斤計較。
但他很好奇,在外人麵前,薑筱會如何介紹他的身份。
第18章 秘密
薑筱敏銳地?察覺到周祁深的動作, 咽了咽口水,說不緊張是假的,可她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業內的前輩季長崢, 這位……”
前半部分說的很順暢, 直到介紹周祁深時莫名停頓了一下, 張了張嘴,好半響才艱難說出剩下的幾個字:“是我老公周祁深。”
話畢,薑筱有些發?愣,為?什麼之前隨隨便便就能喊出來的稱呼, 現?在說出來她會覺得羞恥?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周祁深的嘴角不動聲
色地向上抬了抬。
“你結婚了?”季長?崢著實震驚,聲量不自覺抬高了幾分, 他想了好幾種可能,哥哥,男朋友,情人,或者炮友,唯獨沒?想到是老公。
從事他們這個行業的人, 無論男女, 普遍都?結婚晚,薑筱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女生,居然這麼年輕就結婚了?
薑筱抬手拿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是啊, 不過這可是秘密。”
季長?崢的反應在薑筱的意料之中,在覺醒意識之前,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走向會是這樣,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苟命而已。
她之所以沒?有選擇隱瞞,而是如實告訴季長?崢她跟周祁深的關係,則是因為?顧及周祁深就在旁邊看著,她無法做到當著本人的麵還撒謊。
季長?崢在她的提醒下回過神,了然點頭:“明白?,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感到可惜。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承認對薑筱產生了不該有的彆樣心?思?,畢竟誰不喜歡開朗熱情又呆萌可愛的女孩子呢?關鍵她的家世?還很不錯,雖然偶爾會有些難纏的小脾氣,但?是總的來說,是一個不錯的女朋友人選。
他今日來送早餐的目的,就是想要?進一步增進感情,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打斷了他既定的計劃,如今看來,隻能作罷,他還沒?惡劣到對有夫之婦下手。
季長?崢暗暗朝周祁深投去?一抹視線,然而剛對上對方的眼睛,就感受到了幾分帶有敵意的淡淡目光,不刻意,無聲告誡他最好知難而退。
男人嘛,對視一眼就能知道對方什麼尿性,又打的什麼算盤,季長?崢不是個不識趣的人,抽了抽眼角,打算給了早餐就走:“給你。”
“不用了,你拿回去?吃吧,我已經定了酒店的早餐。”薑筱擺了擺手拒絕。
“專門?給你買的,我已經吃過了。”季長?崢言簡意賅。
聞言,薑筱隻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到手後沉甸甸的,粗略瞥一眼早餐的種類還挺多的。
目送對方離開,薑筱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人。
周祁深姿態慵懶地?環胸靠在門?邊,許是因為?被忽略太久,他眼瞼耷拉看著她,表情很淡,看上去?興致缺缺。
“你們關係很好?”他流暢的下巴微抬,腔調散漫,聽不出喜怒。
薑筱敏銳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斟酌了一下用詞,道:“就……一般?”
周祁深抿了下唇,要?笑不笑道:“那他也能叫你筱筱?”
“我周圍人都?這麼叫我,這個稱呼有問題嗎?”薑筱不明所以地?聳了聳肩,或許是從小到大聽習慣了,又或許是疊字加成顯得彼此更加親昵,她覺得沒?什麼啊。
周祁深聽罷,若有所思?地?抬了下眉峰,緩緩開腔:“沒?什麼,我來拿吧。”
說完這句話,他就主動將她手裡裝早餐的大袋子給搶了過去?。
有人幫忙拿東西?,薑筱樂得輕鬆自在,慢悠悠跟在他後麵。
拍戲期間需要?忌口控製體重,季長?崢同為?演員,自然深知這一點,準備的都?是些低卡低脂的食物,必備的水煮蛋和西?蘭花,全麥麵包,兩杯無糖豆漿,玉米黃瓜等等,總共十二種。
這是把她當豬嗎?給她一個人買這麼多?
薑筱抽了抽眼角,看著眼前滿桌子的早餐有些頭疼,思?索兩秒,當機立斷給酒店前台打了個電話,讓他們今天不用送早餐過來了。
季長?崢買來的這些,她和周祁深兩個人不浪費就很不錯了。
她打電話的時候,周祁深就在餐桌的對麵擺放早餐,彎腰時胸前的浴袍不慎敞開了些許,露出一小片潔白?無暇的肌膚。
掛了電話,薑筱無意識地?抬了下眸,恰巧瞥見兩彎凹陷的鎖骨,再往裡探去?,映入眼簾的是碩大的胸肌和塊狀分明的腹肌,緊致性感,看得她耳根子發?熱。
周聞庭很快察覺到女孩的不對勁,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去?,便看到了已然鬆垮的浴袍,右手攏了攏衣領,左手則握成拳,在桌麵輕輕敲打兩下。
然而薑筱尚且沉寂在男色之中,渾然不覺他細微的情緒變換,甚至在他伸手遮住春光之後,還十分可惜地?齜了下牙,一副置若罔聞,毫不收斂的模樣。
見狀,周祁深瞳底劃過一抹清幽,卻也沒?戳破她的偷窺行為?,隻無奈說了句:“你先吃,我去?換個衣服。”
薑筱眉心?微動,如琥珀般透亮的眼睛直直望進他的眼裡,問:“我等會兒要?去?做造型拍戲,你就待在酒店休息?還是說要?回京市?”
她這麼問,一是考慮到他昨晚沒?休息好,二是想要?試探一下他會在橫店待多久,畢竟她目前還很需要?他,不想讓他這麼早就離開。
周祁深筆直站著,沉沉的目光望著她,驀地?,意味不明地?嗤笑了聲:“你不是讓我給你當掛件嗎?舍得我離開?”
薑筱聽到這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記憶回溯到昨晚的曖昧拉扯,一股難言的羞赧湧起,麵色忽紅忽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
出於私心?,她肯定是不想他離開的,但?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怎麼就變得旖旎起來。
周祁深隻是想要?逗逗她,並非想要?逼問個答案出來,走過來揉揉她的腦袋,笑著道:“你放心?,我這幾天暫時不會離開。”
額前的發?絲被他的動作弄得淩亂,四處飛舞,遮住了她的視線,隻模糊看見他嘴邊那抹好看的笑容。
不久,那抹高大的背影遠去?,留薑筱在原地?,心?臟狂跳,震得胸腔和喉嚨都?癢癢麻麻的。
*
太陽高照,萬裡無雲,正午火辣辣的陽光曬得人叫苦不迭。
更彆提演員們還要?穿著厚厚的古裝,在外?景進行拍攝,無論是主演還是群演,均是滿頭大汗,熱得恨不能鑽進用來烘托氣氛的鼓風機裡。
片場人影晃動,坐在簡易帳篷裡等戲的薑筱連手機都?懶得看,捧著迷你小風扇往麵上吹風。
地?麵的溫度高,就算有風,吹來的也都?是熱風,但?總比沒?有的強。
天熱,也就意味著妝花的也快,為?保證效果,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給主演們補妝,收拾造型,進度也就比平常慢一些。
副導演抹了抹額頭的汗,歎了口氣,大手一揮:“大家休息二十分鐘。”
聞言,演員和工作人員全都?一窩蜂往陰涼處鑽去?。
剛在烈日下暴曬了半個小時的季長?崢,也跟著人群走到了薑筱的身?邊,坐在了提前準備的板凳上,他的助理緊接著遞上風扇和水杯。
季長?崢咕嚕咕嚕喝完水,感慨道:“真熱啊。”
“誰說不是呢。”薑筱漫不經心?地?附和了一句。
她待在陰影處有一會兒了,都?熱得焦躁煩悶,前胸後背都?是汗,更彆提季長?崢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等會兒要?拍的是一場比較重要?的打鬥戲,季長?崢飾演的男主在反派手中救了女主,二人被困迷陣性命堪憂,一吻定情。
化妝師給季長?崢補妝,在原有的妝容基礎上加以改動,變成戰損妝。
已經化完了的薑筱無聊地?四處觀望,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有工作人員在重新布景,也有演員正在看劇本,無意中對上了不遠處秦媛媛的目光。
彼此愣怔一瞬,同時翻了個白?眼,各自移開視線。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薑筱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們注定和氣不了,秦媛媛看不慣她,在片場碰上,那必定會找茬譏諷幾句。
薑筱也不是聖母,該懟回去?的會懟回去?,每當看見對方氣得跳腳的模樣,她就覺得好笑,也算是給無聊的片場間隙帶來一絲樂趣。
也不知是秦媛媛轉性了,還是天太熱了她懶得動嘴,居然沒?有冷嘲熱諷,薑筱感到幾分意外?。
忽然,片場莫名喧鬨起來。
零星路過的人手中大多捧著一杯冷飲,看包裝是影城外?一家略貴的奶茶品牌,一杯就要?半張毛爺爺,對比均價十幾二十塊的其他奶茶,不算特
彆便宜。
看樣子是有人請喝奶茶了,薑筱心?想。
劇組上下總共幾百號人,請一次得上萬,對於收入較高的演員群體來說不算什麼,還能籠絡人心?落個好名聲,許多人都?會乾,薑筱也沒?少請客。
薑筱在心?中暗暗猜測是誰,卻聽到有人拿著大喇叭喊:“筱筱姐給大家準備了消暑的冷飲涼茶,有需要?的可以過來我這裡領取。”
話音剛落,人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謝謝筱筱姐。”
薑筱指著自己,一頭霧水:“我?”
一旁的助理小張也很疑惑,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由她著手準備的,可這次薑筱並沒?有給她發?過消息啊,難不成是讓梁姐準備的?
周圍有不少人往領奶茶的地?方走去?,原本坐在位置上的秦媛媛很快也沒?了蹤影,薑筱可不信她是去?領奶茶的,但?是也不在意她去?做什麼。
薑筱現?在糾結的是,究竟是誰以她的名義請喝的奶茶。
不久,腦子裡迅速閃過一個答案。
第19章 眉來眼去
這個時間點周祁深應該已經睡完回籠覺了, 薑筱想到這,立馬行動派地掏出手機打過去,然?而等了片刻,卻顯示對麵正在通話中, 無奈隻?好作罷。
沒?等她收起手機,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聽聲音似乎比剛才聽到有人請喝奶茶還激動。
“這是出啥事了?”助理小張踮起腳尖探頭探腦,試圖越過重重障礙看清那邊發生的事。
沒?人能逃過吃瓜的屬性,薑筱也很好奇,可是她不想出去曬太陽, 就打消了過去探聽八卦的念頭, 反正劇組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得人儘皆知。
這不,沒?一會兒?就有兩個領了奶茶的小姑娘回來了, 靠站在古色古香的窗欞邊,嘴裡嘰嘰喳喳的,很明顯就是在談論剛才?發生的躁動。
“臥.槽,秦媛媛旁邊的那個男人真他?媽帥啊,長得帥就算了還有錢,你看到他?手上戴的表沒??起碼這個數。”小姑娘比了個六的手勢, 雖然?刻意壓低了音量, 但語氣仍然?難掩激動。
美女?和帥哥聯係在一起,另一個小姑娘敏銳嗅到了瓜的味道,頓時睜大了眼?睛:“不是傳秦媛媛有個富二代?男朋友嗎?你說那個不會就是吧?”
“我猜八成?就是,秦媛媛的眼?睛就沒?從那個男人身上挪開過,笑得那叫一個甜啊, 殷勤得要死。”小姑娘撇撇嘴道。
“就是就是,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另一個小姑娘連連點頭,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流露出幾?分鄙夷:“可惜了,帥歸帥,就是眼?光不咋滴,咋就看上秦媛媛了……”
秦媛媛心高氣傲,出了名的難伺候,不分場合耍大牌是常事,劇組裡就沒?幾?個喜歡她的,薑筱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過有人在背後?吐槽她。
“那個男人似乎還和鄭導認識,聽說是鄭導親自去接的人……”
薑筱雙手捧臉,聽得津津有味,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臉頰,很難不對兩個小姑娘口中帥出天際的帥哥升起兩分好奇。
秦媛媛的男朋友就是她自己隸屬的風華娛樂老總的兒?子,薑筱也認識,長得就那樣,頂多和“高富”搭的上邊,根本夠不上帥這個字。
可見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秦媛媛男朋友,而是另有其人。
薑筱起身,招呼小張和自己一起去看熱鬨:“小張,我有點想喝奶茶了,咱們也去拿一杯。”
小張立馬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興奮地點了點頭:“好啊好啊。”
出於好心,薑筱臨走前,特意問了問季長崢:“你喝不喝?”
聞言,季長崢指了指自己塗抹的滿是血漿的臉,拒絕了:“我就算了。”
“好。”薑筱了然?。
八卦發生的地點並不遠,就在另一個臨時搭建的藍色帳篷裡,薑筱走在前麵,小張撐著遮陽傘跟在她後?麵。
行至半路,薑筱就眼?尖地瞧見了秦媛媛,她今日的服裝是豔麗的玫紅色,放在人堆裡格外紮眼?,想不注意到都難。
薑筱停在門口,粗略向帳篷裡環視了一圈,裡麵擺滿了一大堆機器,除了幾?位工作人員,並沒?看到那位話題中心的人物?。
不會是來晚了,人已?經?走了吧?
思?及此,薑筱不由可惜地歎了口氣。
恰好這時,周祁深的電話打了過來。
薑筱點了接通,腳下調轉方向,就要原路返回:“喂,你醒了?”
“醒了有一會兒?了。”
隔著屏幕,周祁深的嗓音比起早上聽到的清潤溫和,多了兩分淡淡的沙啞。
薑筱聽出他?的背景音有些嘈雜,疑惑挑了挑眉:“你不在酒店嗎?”
“薑筱,你過來做什麼?”
還沒?等周祁深回答,秦媛媛的聲音就從現實和手機裡同時穿插而來。
薑筱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導演監視器後?麵緩緩站了起來,黑衣黑褲和監視器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還真的發現不了。
薑筱視線停留在周祁深的臉上,微頓,而後?詫異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問出了口:“你怎麼在這?”
秦媛媛就站在周祁深前麵的位置,還以為薑筱在跟她說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話不是我先?問的你嗎?”
“來見一個長輩。”幾?乎同一時間,周祁深的聲音從耳畔的手機裡傳來。
薑筱的視線從周祁深時張時合的唇瓣上挪開,往左下角轉移,便注意到了坐在一旁戴著耳機認真察看拍攝內容的鄭導。
回想起剛才?那兩個小姑娘說的話,猜到他?口中的長輩應該就是鄭導。
薑筱弄懂前因後?果,先?是掛斷了電話,旋即瞥了眼?旁邊環胸看著她的秦媛媛,淡聲說:“來拿奶茶。”
負責派發的工作人員聞言,詢問了下她們喜歡的口味,當?即遞上兩杯奶茶。
薑筱拿到奶茶剛想走,鄭導卻叫住了她:“薑筱來了?過來,我跟你聊聊。”
薑筱的腳步一頓,停下腳步,把奶茶遞給小張,離開傘下朝帳篷裡走去。
監視器前就放了兩把椅子,等薑筱逐漸靠近,周祁深才?從她古裝扮相的驚豔中回過神,主動讓了座,紳士地把椅子往後?拉了拉:“坐這吧。”
薑筱下意識地就想裝作不認識彼此,不自在地道了聲謝謝,捋了一下發絲,趁機朝他?小幅度比了個口型:“你買的奶茶?”
周祁深不動聲色彎唇,點了點頭。
兩人的小小互動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就像是喧嘩之中獨屬於二人的秘密。
鄭導卸下頭戴式耳機,先?是誇讚了一番她剛才?的打戲表現不錯,然?後?對她接下來的戲份進行講解和指導:“男女?主深陷迷陣的這場戲,算是一個巨大的轉折點,尤其是等會兒?的吻戲,眼?神表達必須要到位哈。”
“吻戲?”
鄭導說話時,四?周都安安靜靜的,猛不丁冒出這麼一句,引得眾人紛紛朝聲音的主人看去。
薑筱也跟著扭頭抬眸,錯愕地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周祁深,監視器冷白的光打在他?的側顏上,襯得他?晦澀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的昏暗。
不是,她要拍吻戲,他?反應這麼大乾什麼?
“小深,怎麼了?”鄭導側目。
“沒?什麼,你們繼續,我四?處逛逛。”周祁深斂眸,避開薑筱投來的視線。
鄭導不疑有他?,叮囑孩子似的叮囑道:“彆走遠了。”
“嗯。”周祁深簡單應了一聲,就朝外走去。
一來一回,看上去關係不錯。
“周總,我來為你帶路。”在旁邊觀望的秦媛媛循著機會開口提議,嘴邊掛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提步追了出去。
看著那一前一後?朝外走的背影,薑筱抿了抿唇,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兒?。
接下來和鄭導的談話,薑筱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回拍攝場地的路上,也不由自主地四?處尋找著周祁深和秦媛媛的身影,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薑筱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小聲呢喃了一句:“跑哪兒?去了……”
“嘀咕什麼呢?”季長崢已?經?補完了妝,此時正在看手機,餘光裡光
影浮動,下意識抬眸睨去一眼?,便看見薑筱一副丟了魂的模樣。
薑筱並未正麵回答,而是歎了口氣,轉移話題一般,把自己揣回來的奶茶往季長崢懷裡一塞:“給你一杯吧。”
“我不是說不要了嗎?”季長崢挑眉。
薑筱理直氣壯:“我減肥啊,不喝浪費了。”
季長崢失笑:“我也減肥啊。”
“那你喝不喝?”薑筱委屈嘟嘴。
“喝喝喝,我喝還不行嗎?”季長崢拿她沒?辦法,拆了吸管的包裝就猛吸了一大口奶茶,感慨:“哎喲,我們筱筱請喝的奶茶就是好喝,好喝得不得了。”
薑筱被他?逗笑,懟了句:“假的要死。”
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就當?收拾收拾,準備開拍下一個戲份時,季長崢忽地拿胳膊碰了碰薑筱的手:“那不是你老……室友嗎?”
季長崢差點說漏嘴,說成?了老公,隻?能臨時改口,卻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半路憋了個“室友”出來,天天睡一起,也算是室友吧。
薑筱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的幾?個人走過來,以鄭導為首,並排站著的是周祁深,兩人正微微側頭說著什麼,身高腿長,氣質優越,舉手抬足間,凸顯出他?的貴氣和從容。
似是察覺到這邊的視線,男人散漫地看過來。
目光停在了薑筱和季長崢手臂相觸的部分,一雙黑眸冷冷清清,眯起危險的弧度。
季長崢接收到對方不善的目光,訕訕往旁邊退開半步,問身邊人:“他?這麼光明正大來探班?你們不怕暴露?”
薑筱掃了眼?離周祁深隻?有半步遠的秦媛媛,心情很是浮躁,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徑直往拍攝地點走去,落下一句:“他?又不是來看我的。”
她都走了,季長崢自然?沒?理由留在原地,追上去問出了一直好奇的問題:“不是,我能不能問問你室友是乾什麼的?”
“開公司的。”薑筱沒?什麼表情地回。
“哪家公司啊?”
“……”薑筱停下來,淡淡瞥他?一眼?:“怎麼,你對我室友感興趣啊?問這麼清楚?”
“怎麼可能?我隻?喜歡女?生。”季長崢皺眉。
薑筱哼了聲:“既然?如此,跟你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好問的?”
季長崢摸了摸鼻子,明白她是嫌棄自己煩了,識趣地閉上了嘴。
劇組裡突然?多出位大帥哥,討論度居高不下,多是在猜測他?的身份,以及傳播他?和秦媛媛的緋聞,畢竟秦媛媛除了拍戲,對他?可謂是寸步不離。
薑筱在遠處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瞧著秦媛媛在周祁深的身邊噓寒問暖,後?者卻默不作聲,板著張臉笑都不笑一下,沉思?的模樣高冷得就仿佛一座冰雕。
很快就到了拍攝吻戲的部分,這場吻戲比較含蓄,僅僅是嘴唇相貼,沒?有多餘的動作,如鄭導所說,重要的是眼?神戲的表達,三分深情、三分痛苦、三分掙紮以及一分的恨意。
她和季長崢今天的狀態都還不錯,彆的戲基本一條過,唯獨這條連續拍了半個多小時,仍舊差了點意思?。
一整天都泡在室外,空氣溫度升騰,熏得人腦袋都是暈乎乎的,每個人都在不停地擦拭臉上和額頭上的汗水。
因為之前戲份的順利進行,也就意味著所有人都在等這條通過,然?後?提前收工。
要說沒?有壓力肯定是不可能的,薑筱非科班出身,又不是天賦型演員,演技本就差強人意,哪怕一直有找表演老師學習,還是會自責於自己的專業性不夠強,拖團隊後?腿。
薑筱和季長崢並肩站在一起,觀看拍攝的最為滿意的那一條,鄭導則在旁邊指導該如何改進。
“我覺得這條還不錯,但是凡事得追求完美對不對,再來幾?條看看。”鄭導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擺手示意他?們再調整調整狀態。
薑筱連連點頭應好,乖得不像話,和季長崢商量好改善的對策,便打算重新回歸鏡頭。
臨走前,餘光卻忍不住往周祁深那投去一眼?,從拍攝開始,他?就一直旁若無人地盯著她看,太過直白,一點都不怕被人發現似的。
明明剛才?聽到她要拍吻戲時的反應那麼激烈,現在親眼?看見了,倒是蠻平淡的,也是,畢竟見到了就會發現吻戲隻?是她工作的一部分,沒?有什麼特殊的。
兩人的距離隔得不遠,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難不成?他?剛才?消失的那段時間,是去抽煙了?
周祁深凝眸看向她曬得紅彤彤的臉頰,以及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視線向下,落在她厚厚的古裝上,薄唇用力抿了抿,眼?中溢出幾?分心疼。
可礙於人多眼?雜,他?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隻?學著她剛剛那樣做了個口型:“辛苦了。”
薑筱看懂他?表達的意思?,怔住片刻。
許是他?們的小動作有些惹眼?,一旁的鄭導有意無意睨來一眼?。
薑筱敏銳察覺到,迅速收斂好表情,動身離開,投入到緊張的拍攝當?中。
總算在第?五條的時候過了。
片場的人陸陸續續散去,鄭導和周祁深一並往外走,身後?跟著製片人和副導演,這會兒?沒?多少外人,不由話起家常:“你父親的身體怎麼樣?”
鄭導的妻子是周祁深父親,也就是現今周家家主的親妹妹,兩人是相差十歲的姐弟戀。
三十年前鄭導初到京市打拚時,隻?是個一窮二白的鄉下小子,機緣巧合下結識了周家千金周孟媛,就此陷入愛河,身份和年齡上的天差地彆,似乎注定了他?們沒?有好結果。
然?而周孟媛一意孤行,硬是為愛違抗父命,脫離周家和鄭導私下領了證結了婚,直到上任家主離世,才?重新和周家恢複了往來。
周祁深雙手自然?垂落,目光落在前方,語速不疾不徐地吐字:“勞您費心,還是老樣子,腿腳不便隻?能待在家裡,若您和姑姑有空,可以抽空去看看他?。”
鄭導側目看向周祁深,這個年輕人似乎有著超脫同齡人的沉穩和氣度,字裡行間溫潤舒服,卻處處透著分寸和距離,就好像沒?什麼人和事能夠激起他?內心的波瀾。
因著曾經?的陳年舊事,周家人待他?多有傲氣,也不乏鄙夷他?吃軟飯之徒,可唯有周祁深,待他?禮貌有加,從未有過過分之舉。
這個話題結束,鄭導又問起他?的近況,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猛地想起不久前不經?意看到的一幕,試探性問:“你跟薑筱認識?”
“認識。”周祁深實話實說。
“哦?”周祁深默了默,眼?前浮現出一張倔強認真的小臉,驀然?笑了笑:“我是她的粉絲。”
“這個答案倒是令我意外,你竟也追星?”鄭導驚異於他?的語出驚人,之前一件令他?不解的事,此刻便忽然?懂了:“你前兩天提出追加投資,也是為此?”
“算是吧。”周祁深並未否認,話音一轉,破天荒拍了句馬屁:“主要是相信姑父您的眼?光和實力,來分一杯羹。”
“哈哈哈你可彆捧殺我哦。”鄭導對此很是受用,素來板正嚴肅的表情上出現幾?道裂紋,變得和藹親切起來,就連網絡用語都飆出來了。
“你是個大忙人我也就不留你了,不過來都來了,吃個飯再走吧。”鄭導思?索了幾?秒,無聲打量著周祁深的神情,若有所指道:“不介意我再多叫幾?個人吧?”
周祁深明白他?的意思?,不露聲色地淡淡道:“我都可以。”
*
薑筱靠在化妝間的椅子上,兩個造型師在後?麵給她拆卸頭套,一個化妝師則在給她卸妝,三個人麻利忙活一陣,身上的重擔立馬減去不少。
她不由長長舒了口氣,感歎道:“哇,好累。”
化妝師說:“用不用給您倒杯水?”
薑筱純粹是身心疲憊,並非是口渴,搖了搖頭:“不必了。”
助理小張和一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前後?腳走進來,後?者堆著笑臉開口:“筱筱姐,鄭導晚上請客吃飯,讓我過來問問您去不去。”
“去。”薑筱毫不猶豫。
鄭導
請客吃飯,這個麵子當?然?得給。
等工作人員走後?,小張神秘兮兮湊過來,聲音極為熱切:“筱筱姐,你絕對猜不到那個大帥哥的身份。”
薑筱一愣,想起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小張她和周祁深的關係,但是此刻有外人在場,她又不能當?眾提及,隻?能順著她的話含糊問:“什麼身份?”
小張搬了把椅子坐著,壓低聲音道:“他?居然?是鄭導的親侄子!”
薑筱聞言眨了眨眼?睛,鄭導的親侄子?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親侄子?你確定?看著一點也不像啊。”造型師說。
“哎呀你傻呀。”另一個造型師停不下去了,解釋了一番:“那個帥哥是鄭導老婆那邊的親戚,肯定跟他?長得不像啊,再說了,鄭導現在是有些發福了,但是他?年輕時可帥了,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照片。”
造型師這才?發現自己鬨了個笑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額頭,“啊是嗎?我對親戚什麼的關係搞不懂耶。”
這點薑筱讚同,親戚關係錯綜複雜,就沒?幾?個人能完全弄明白的。
小張等他?們鬥完嘴,才?繼續說自己打探來的消息:“而且他?還是這次新增的投資人,訊裡幕後?的老板。”
訊裡誰沒?聽過啊,隻?是其背後?的老板從沒?在公眾麵前露過麵,網上也沒?有相關的照片和影像資料,低調至極。
造型師吃驚道:“訊裡的老板這麼年輕?”
“風華娛樂不就背靠訊裡嗎?難怪秦媛媛今天一直圍著他?轉呢。”化妝師跟著插了一嘴。
這句話算是又掀起了熱鬨,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二人的關係,甚至還扯到女?明星和大老板的秘密戀情上去了。
薑筱清楚知道那兩個人沒?什麼關係,可是就算知道,她也不可能出言糾正,畢竟她和秦媛媛有仇,明麵上又和周祁深不認識,自然?不可能了解那兩人的私生活。
這時,微信彈出一條消息,來自周祁深:晚上的飯局,我也會去,酒店見還是飯店見?
不知為何,薑筱握著手機的掌心溢出些許熱汗,有幾?分奇怪的心虛感蔓延開來。
等了片刻,確定周圍的幾?位女?生還在沉寂在聊天當?中,她才?佯裝淡定地挪動手指,遮住微信上方的備注,避免被身後?的造型師看見。
單手敲了句:飯店見吧。
隨後?退出微信,欲蓋彌彰地點開微博,打算刷會兒?娛樂新聞來消磨時間。
卸完妝,換上自己的私服,離開化妝間,外頭的天色已?然?變得昏黃,以橙粉兩色為主的晚霞鋪滿天際,像是打翻了調色板,絢麗奪目。
鄭導挑的中餐廳離酒店和橫店的位置不遠,開車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
整體偏清代?園林的裝修風格,沿花蔭小徑而行,依稀可以聽見清泉潺潺流淌,綠瓦白牆林立,漢白玉桌椅點綴其間,頗具古色古香的韻味。
包間的門一打開,屋子裡的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晚飯定在七點半,現在才?六點半,不知道是不是姑侄二人想單獨聊聊天,能容納三十個人的大號包間裡,此時竟隻?有鄭導和周祁深兩個人在。
薑筱局促地站在包間門口,邁出去的腳又悄悄收了回來,自從得知鄭導是周祁深的姑父,再見到他?們二人,她莫名有種見家長的緊張感。
“筱筱,你怎麼不進去啊?”
就當?她猶豫不決時,季長崢的聲音不遠不近地從身後?傳來。
薑筱一扭頭,就看見了季長崢以及他?身後?的大部隊,頓時感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鬆了口氣。
人群蜂擁而至,洋洋灑灑十幾?個人,多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和主要演員,原本安靜的包間頓時熱鬨起來,打過招呼後?,紛紛在大型的圓桌落座。
鄭導毫無疑問坐了主座,他?右手邊坐著周祁深,左手邊分彆是製片人和副導演,後?麵來的季長崢則在副導演的招呼下,在第?三個位置落座。
薑筱躊躇了一下,本著主演的身份和咖位,她應該要坐在季長崢的旁邊,可剛要挪動腳步,就見周祁深朝她遞來一個眼?神,意思?很明顯是讓她過去坐在他?旁邊。
就在她猶豫不決遲遲不動時,周祁深淡聲開了口:“坐這吧。”
周祁深出現在劇組後?一直沉默寡言,看似沒?什麼存在感,但他?的身份和長相注定會吸引不少關注,此時少有的張嘴說了話,勾得周圍人或多或少朝其投去打探的目光。
第20章 互相吃醋
薑筱頓覺全場的焦點都放在了她和周祁深身?上, 怕自己再不有所?動作,他再說些什?麼,於是趁著人還?沒?來齊,抬腳走向他旁邊的位置。
短暫的插曲過後, 大家眼觀鼻鼻觀心地收回視線, 張羅著開始點菜, 談話間一下子就把現場的氣氛給熱了起來。
有人把菜單遞給薑筱,詢問她想要吃什?麼。
薑筱笑著道:“我都行,你們看著點。”
古裝最為考驗演員的儀態和體重,若想呈現出最好的上鏡效果, 就必須要為角色節食, 尤其是現在正處在拍攝期間,更?加不能鬆懈。
菜單上的食物她都吃不了, 或者?隻能吃一口,因此點什?麼都行。
等待間隙,沒?事做的薑筱隻能規規矩矩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盯著桌布愣愣發呆。
左邊忽地灑落一片陰影,略微偏頭, 發現是周祁深的肩膀朝她這?邊傾斜了幾分。
隨後, 壓低的嗓音傳來:“忘了跟你說,鄭導是我姑父,改天再正式介紹你們認識。”
這?意思便?是暫時還?沒?將他們的關係告訴鄭導,薑筱緊張的情緒倏然緩解不少,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小聲回了句:“你安排就是。”
周祁深又?說:“你跟季長崢一起來的?”
“沒?有啊。”薑筱說完,想到?可能是她跟季長崢一行人前後腳到?的包間, 才讓他誤會了,於是解釋了一下:“我助理送我過來的,沒?跟他一起。”
“在片場時,我看你們相處得挺好的,還?以為……”說到?這?,周祁深停了停,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瞧著薑筱的臉,似是在思考什?麼。
良久,他的神色變得意味深長,揣著顆心,弱弱地問:“你確定你們隻是一般的關係?”
薑筱從中?品出了些許興師問罪的意味,用力抓了抓褲子絲滑的布料,和季長崢鬨出緋聞到?現在,她不止一次向他解釋過他們的關係,好好好,還?不相信她是吧?
薑筱心裡不是滋味,哼了哼,不答反問道:“那你跟秦媛媛呢?我看你們的關係也挺好的。”
誰料,周祁深卻問:“誰?”
薑筱聞言滯了滯,還?以為他在裝傻,輕輕嘖了一聲:“秦媛媛啊,就是白天帶你參觀劇組的那個,還?是你們風華娛樂主捧的藝人呢。”
在她的提示下,周祁深認真回想了片刻,仍舊沒?在腦海裡將她嘴裡的名字和人臉對上,很是疑惑:“呃,所?以,你說的到?底是誰?”
“你還?裝!”薑筱深吸一口氣,氣呼呼瞪向他。
“我真沒?裝。”周祁深原本就蹙起的眉頭更?緊了幾分,耐著性?子補充:“風華娛樂確實是我和朋友合夥開的,但是我幾乎不插手公司的事務,你說的人,我真沒?印象。”
在他認真的解釋下,薑筱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仔細揣摩了下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撒謊,也不像是記不起來,反倒有點像沒?把對方放進過眼?裡,所?以才真的沒?印象。
意識到?這?點,薑筱抿了抿唇,虧得秦媛媛放下身?段在周祁深周圍討好忙活,結果大半天下來,他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
在他們說悄悄話的這?會兒功夫,人群陸陸續續都到?齊了,秦媛媛也姍姍來遲。
腳踩十多厘米的恨天高,大波浪卷發、美豔妝容、包臀小短裙、甜膩香水一個不落,和包間裡一眾以樸素舒適為主的女演員比起來,她精致得有些格格不入。
“吃個飯還?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真不知?道怎麼
想的。”
一道不遠不近的吐嘈聲飄入薑筱的耳朵,混著嘈雜的吵鬨聲,有些模糊不清。
“琴姐,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咱們都是來蹭飯的,她可不一樣。”有人示意她往主座的方向看,若有所?指:“是來釣凱子的。”
被稱為琴姐的女演員經過點撥,立馬就反應過來,重重哼了聲,不屑諷刺:“爬老?總兒子的床還?不夠,現在還?要來爬老?板的床。”
而恰巧從琴姐身?後路過的秦媛媛聽到?這?話,當即停下了腳步。
說人壞話就算了,還?被正主抓了個正著,按理來說,尋常人這?時候早就尷尬地住嘴了。
可不知?道是琴姐沒?發現,還?是故意說給秦媛媛聽的,音量不減反增:“真是一身?的騷.勁沒?處使。”
琴姐的話音剛落下,一雙做了漂亮美甲的纖手劃過了她的肩頭,以一種掐脖子的姿勢緩緩並攏,嚇得她一激靈。
然而這?還?沒?完,秦媛媛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後麵響起:“琴姨,既然是來吃飯的,這?張嘴就拿來吃飯,彆動不動就放屁。”
琴姨?
女藝人對年齡的話題相對敏感,短短兩個字就差點讓琴姐破防,更?彆說後麵那句不客氣的回懟,琴姐氣急敗壞提高了些音量:“一個靠身?體上位的臭婊.子,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秦媛媛原本都要離開了,被她這?麼一激,又?停下腳步,輕飄飄地罵回去:“怎麼了呢?總比琴姨你人老?珠黃想讓人睡都沒?人睡,一大把年紀都隻能演小配角度日來得強吧。”
聽到?這?話,氣得琴姐憋出陣陣咳嗽,好半響隻擠出一個乾澀的:“你!”
她入圈早,資曆擺在那,哪怕已經過氣多年,大家也都會給她賣個麵子,像今天這?樣被人當眾撕破遮羞布還?是第一次。
不僅如此,周圍人的視線更?是像無數把刀子往她心裡戳,隻怕再吵下去,會招致更?多的人注意到?這?邊,思慮再三,在同伴的勸阻下隻好先咽下這?口氣,訕訕埋下了頭。
這?場舌戰最後以琴姐戰敗告終,看得津津有味的薑筱端起水杯抿了口水。
說起來,琴姐年輕時也曾背靠金主上位,乾過的勾當並不比秦媛媛少,隻是那時網絡還?沒?那麼發達,鮮少人知?道罷了。
所?以薑筱很不理解她出言嘲諷秦媛媛的行為,這?不是純純五十步笑百步,惹旁人看笑話嗎?
餘光看向她們口中?秦媛媛要釣的凱子。
男人懶懶靠坐在木椅上,漆黑如墨的眸濃鬱,單隻手骨節分明的放在青灰色的茶杯上,白皙修長,燈光照下來,連修剪整齊的指甲都瑩瑩泛著光澤。
不得不承認,他這?個人錢權貌才樣樣出色,秦媛媛對他起了心思,也無可厚非。
察覺到?薑筱投來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的周祁深眉梢揚起,冷言點破她忽略了他許久的事實:“戲有那麼好看嗎?”
薑筱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頭次犯了渾,戲謔道:“嗯,比你好看。”
周祁深愣了愣,嘴邊溢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
薑筱掩在杯子後的嘴唇,也跟著彎了彎。
氣氛正好時,後背忽然被人戳了戳,薑筱下意識扭頭,就見秦媛媛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
秦媛媛嘴邊堆著難得的和善微笑,軟言細語同她打著商量:“薑筱,咱倆換個位置唄。”
話是對她說的,眼?睛卻是放在周祁深身?上挪不開的。
秦媛媛的目標很明確是周祁深,但薑筱不可能讓她如願,也不會主動給她靠近的機會,畢竟周祁深目前還?是她法律意義上的老?公,她可沒?有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癖好。
薑筱直言拒絕:“不換。”
可她也知?道秦媛媛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主,果不其然,下一秒秦媛媛便?伸手扯住她的短袖,沒?皮沒?臉地小聲撒起嬌來:“筱筱姐,求你了,就幫我這?次唄。”
薑筱穿了件寬鬆的短袖,秦媛媛的力道沒?輕沒?重的,晃動間,肩膀的位置沒?兩下就被拉的有些變形,領口敞開,隱隱有走光的風險。
意識到?這?點的薑筱趕忙把衣領拉回原位,同時掙紮著避開秦媛媛的手,冷下臉道:“就算你喊我媽,也不換。”
秦媛媛見她態度強硬,耐心漸漸消失,隻覺她不識好歹,抬高音量耍起無賴來:“這?位置又?沒?規定是你的,你……”
然而她無理的行為,很快就遭人打斷。
“你是想坐在鄭導身?邊對嗎?要不我跟你換?”
薑筱下意識朝著聲音的主人看去,周祁深站起身?把位置空了出來,天然的身?高優勢讓他自帶自上而下的壓迫感,眼?神睥睨,令人望而生畏。
簡單的一句話把他自己從輿論中?心摘了出來,順帶無聲卻強硬地勸退無理取鬨的秦媛媛。
周祁深一開口,瞬間引起了鄭導的注意,毒辣的目光在幾人之間流轉片刻,結合周祁深的話,立馬就猜到?了前因後果,遞給身?邊的製片人一個眼?神。
後者?立馬會意,朝秦媛媛招了招手:“媛媛過來,長崢旁邊還?有個位置。”
秦媛媛不甘地咬了咬唇,但製片人都發話了,她隻能暫時打消了搶座的念頭。
“知?道了。”秦媛媛輕聲應了句,灰溜溜來到?季長崢旁邊坐下。
接二連三的動靜不算小,可敢正大光明看熱鬨的卻沒?幾個,大多是用餘光瞥去一眼?又?一眼?,秉承著看戲歸看戲,但都不想一不小心牽扯其中?。
眼?見秦媛媛沒?得逞,均暗暗鬆了口氣。
周祁深現在可是他們劇組最大的投資人,如果因為秦媛媛一顆老?鼠屎攪亂了一鍋粥,讓對方一氣之下撤了投資,那許多人多年的心血可能都會就此化作泡影。
其中?負責招人的副導演全程將秦媛媛的騷操作看在眼?裡,注意到?周祁深和鄭導略有些難看的臉色,不免有些汗流浹背了。
這?樣搞下去,說不定連他的飯碗都得砸。
在圈子裡混,無法做到?真真正正隻看演員的實力,其背後的資本也是考量的因素,當初選角的時候他之所?以把秦媛媛的簡曆撿回來,多少也是看在風華娛樂老?總兒子的麵子上。
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換上千萬的投資,這?生意穩賺不虧,但是誰知?道她這?麼鬨騰,居然敢在周氏集團未來接班人的麵前勾引賣弄,成了也就罷了,可顯然對方對她根本不感興趣啊。
若是要因此得罪了周祁深,那才叫得不償失。
想到?此處,副導演咽了口口水,臉上掛起諂媚的笑,舉杯敬酒,試圖轉移話題:“鄭導,我敬您一杯。”
鄭導清楚底下人背地裡做的那些勾當,但更?清楚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不可能要求人人清高,所?以他大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時也並未駁了副導演的麵子,舉杯抿了一小口算是回應。
等人都到?齊後,餐廳準時上菜,聚餐這?種場合,避免不了要喝酒助興。
薑筱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畢竟她早就對外立過酒量差的人設,起哄讓她喝的人不多,偶爾來找她喝的,也隻讓她簡單抿一口,就當意思意思,所?以整場下來,她總共喝了三杯不到?。
反觀她旁邊的周祁深,和鄭導你一杯我一杯,談笑風生間依舊能麵不改色,看上去酒量很不錯的樣子。
可酒喝得多了,不免要跑廁所?。
“我去趟洗手間。”周祁深和鄭導打過招呼後,並未直接起身?離開,而是扭頭看向她,柔聲說:“我去去就回。”
去就去唄,有什?麼好跟她報備的。
想是那麼想,薑筱還?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周祁深走後,薑筱免不了要被旁邊的女演員八卦,話裡話外都在打探他們的關係。
薑筱笑著打哈哈,隻說之前見過幾次,並不算很熟,沒?有直接回應,那個女演員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自覺沒?趣,也就有眼?力見地止住了話題。
耳邊得了清淨,薑筱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抬眸朝對麵看去一眼?。
如她所?想的那般,秦媛媛已經不在座位上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