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帆迪是和方驕關係最一般,說話相處也最少的室友。
這人沒什麼毛病,雖說是吵了點,但男生宿舍比他吵的大有人在。
隔壁樓還有一間男生宿舍被改成了多功能影視廳呢,學生自己撬開牆麵,接電線裝了彩色的霓虹燈,又用水泥抹平擦上膩子。
房間四個角放立式音響,再拉個幕布,找角度鑽螺絲釘個板,上頭放投影儀。窗簾都給拆了,換成中間假了一層類似銀色鋁箔紙材質的超級厚布,一拉上,能把光都擋得一絲不泄。外麵豔陽高照,宿舍裡伸手不見五指。
說得這麼詳細,是因為那間宿舍改造好之後,住戶們相當得意,到處炫耀。
宿管耳聞後去看過了,倒也沒檢查出什麼違規的點——據說負責裝潢的那位同學家裡本來就是乾裝修的,自己又是個設計師,這種小工程整得十分利索絕對合規。
於是那間宿舍就這麼被保留了下來,成了宿舍區奇景,經常有人過去參觀。
方驕也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去看過那間宿舍。
看完之後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佩服,彆的不說,這位設計師同學是有本事的,宿舍這麼小的空間,愣是能被他利用到極致,塞進去一大堆東西也不擁擠,各種隔斷和高度差的設計都是點睛之筆。
其實改造不改造的,反正是彆人宿舍的事。隻要拉好窗簾,他們屋子裡不管燈光有多炫彩閃爍,聲響有多震耳欲聾,都影響不到方驕什麼。
大部分時間裡方驕也根本想不起來這間宿舍就在他自己宿舍的對麵。
可他這不是一覺醒來突然覺醒了讀心能力麼?!
好巧不巧的,他讀心能力的範疇比他先前粗略估計得要廣闊不少,實際是七米多並且在他凝神靜氣,十分專注的時候,還能更長——是的,方驕已經能夠把能力起效的距離精確到米這個單位了。
他另外發覺的是,這個起效範圍並不是一個以他本人為中心的圓。
而是一個以他為起始點的,不規則的,可以隨著他本人的關注度和心意隨意調整的模糊範圍。
在他不刻意操控時,讀心能力會在以他為中心的,半徑五六米的圓形內部起效。
而在他的注意力集中時,他的能力會在以他為起始點的,長度在十米左右的,一個可能是扇形,可能是長方形,沒有具體形狀的的區間內生效。
他能推測出這些,是因為對麵宿舍剛巧就在他的讀心能力起效範圍之內。
而改造過的那間宿舍,和方驕自己的床位,直線距離剛巧是十米左右的樣子。
*
發現這些並不是一個巧合。
就在天色漆黑之後,對麵的宿舍拉上了窗簾,進鎖住了門窗。方驕完全沒關注這些,他還充滿期待地躺在床上,高舉起手機,翻看著各個群聊,希望等到有人私聊聯係他。總的來說,他很放鬆,心靈開放。
猝不及防的,瘋狂閃爍的紅色、紫色、金色、綠色、藍色光斑,在方驕的腦子裡轟然炸開!
仿佛無數支被點燃的煙花直直地衝進他的大腦。
仿佛一鍋加了無數種不相融的染色劑的沸水朝他迎麵潑來。
忽如一夜春風襲來千樹萬樹霓虹燈開,刹那間天地倒轉世界成了漩渦,龐大的光汙染信息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和效率被塞進方驕的意識當中,最後融合成一種五彩斑斕的白,也可能是一種五彩斑斕的黑,畢竟方驕的色彩感知被徹底摧毀了,那一瞬間的色彩含量洶湧澎湃,恍惚間,方驕以為自己昏昏然地沐浴著聖光……
……看到了,那是什麼,是天堂嗎……
……鳥兒啁啾,聖樂飄揚……
……低沉磁性的大提琴靜謐而悠長,華麗典雅的豎琴被緩緩撥響,管風琴逐一亮起根根震顫,回旋出無儘的愉悅與安寧……
手機猛地砸在方驕的鼻梁上,痛得他哀嚎一聲,捂著臉滾落到地上。
仿佛從大夢中驚醒,方驕喘著氣,被疼痛拉回了現實世界當中。
……他剛才,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會兒?
他是真的死了一會兒吧?!那感覺和死了一模一樣啊!那感覺和傳說中的瀕死體驗完全吻合啊!
雖然他也沒有死過不知道死了是個什麼感覺……
……但他剛才絕對死了一會兒吧!?
那絕對就是死了的感覺吧!!!
這個讀心能力,果然不可能完全不影響他的正常生活!他就知道!世界上哪有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哪怕天山掉金子,金子太大那也是會砸死人的!
方驕感覺鼻子下麵濕漉漉的。
他抹了一把臉,把手掌拿到麵前一看,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撇血跡。
說不清這些鼻血是剛才的瀕死體驗導致的,還是手機砸在鼻子上導致的。方驕有些害怕,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一邊仰著腦袋防止鼻血滴落,一邊腿腳發軟地扯了一截紙,胡亂卷一卷,塞進鼻孔裡。
去洗漱間洗手的時候方驕尤有些驚魂未定。
他疑神疑鬼地朝著對麵宿舍張望,先前那陣恐怖的光彩和聲響已經消弭無蹤了,樓下的路燈隱約照亮對麵的玻璃門窗,能看到窗簾被拉得很嚴實。
耳朵裡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那些炫光和音樂確實是讀心能力讀到的,可是他之前的專注度和現在的專注度沒多少差彆啊,怎麼剛才來了那麼猛的一下子,現在又什麼也讀不到?
方驕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分成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