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驕真不想跟他說話。
有時候你對某個人其實沒什麼很大的意見,但是,對方的很多細節,很多小動作,就是讓你覺得不舒服,讓你不想跟他相處。
“找到了。”方驕說。
“那是書店裡沒有課本?”
方驕:……!!!
他的表情僵住了,霎時間愣在原地。
然後他裂開了。
“我忘了!啊!啊啊啊啊啊!”方驕抱頭慘呼,“我忘了我去書店想乾啥了,我根本沒問有沒有課本!”
“太典了。”鐘閎把眼睛從文檔頁麵拔出來,扭過頭說,“我都給你說多少遍了,出門有事的話寫在手背上,你答應得好好的,從來沒見你這麼乾過。”
方驕喃喃地說:“我也忘了把重要的事寫手背上……”
“現在寫一個吧。免得你明天又忘。”趙帆迪提議。
方驕在桌麵上摸索著尋找簽字筆,沒翻到,於是又伸手去掏書包。
書包裡也沒有筆。
他把手拿出來,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筆又丟了?”鐘閎說,習以為常地拉開抽屜,摸出一盒簽字筆,連著盒子一起丟給方驕。
方驕接住紙盒,拆開,默默地在虎口位置寫上“課本”兩字。
“我明天就去買一盒新的還你。”他對鐘閎說。
“免了兄弟,”鐘閎很淡定,“我上次給你一盒筆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彆老做出你自己記不住的承諾,顯得像是你在騙人。”
方驕羞愧地低下頭。
趙帆迪噴笑,一大塊土豆碎飆射出去老遠,還有些小碎屑掉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趕緊蹲下身到處搜尋那塊飛走的土豆碎片,結果手一滑,煎餅卷從油紙中掉了下來。
就像麵包片總是有果醬的那一麵砸在地上一樣,煎餅卷的開口砸在瓷磚上。
趙帆迪連半秒鐘都沒猶豫地將煎餅卷撿起來,但土豆片卻沒有跟著煎餅卷走,而是留在地麵。
【過了三秒嗎!三秒內撿起來還能吃!】
趙帆迪在內心尖叫。
然後他毫不疑遲地捏起土豆塞回煎餅卷中,蹲在原地繼續吃他剛剛撿起來的煎餅卷。
方驕:……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趙帆迪的舉動,又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於是悄悄移開眼睛。
*
就像老天爺也知道他的情緒不佳似的,第二天下起了綿綿的細雨。整個世界都被籠罩著一層陰霾,好在必須出門前雨停了,方驕帶著一點焦慮的情緒,去樓下的宿舍找黎征橙。
進宿舍前他敲了敲門,等了一陣。
沒人理會,他就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宿舍的窗簾還沒被拉開,房間裡昏暗得像是夜晚。四個人都在床上沉沉地睡著。
不管方驕什麼時間過來,宿舍裡的人全都在睡覺。
他找到黎征橙的床位,掀開被子,用力推黎征橙,把人推醒。
“上課了。起床了。上課了。”方驕小聲叫他,又去扒拉黎征橙的眼皮,“我看見你睜眼了!走了走了,你遲到太多次老師眼熟你了我沒法幫你答到了!你都拿不到平時分掛科兩回了!起床!”
他忍不住越說聲音越大,熟睡的另外三個人發出一些含糊的囈語,在床單下蠕動和翻攪,方驕馬上又安靜下來,屏住呼吸。
“其實……”黎征橙聲音沙啞,透著濃濃的睡意,“……我最喜歡的數字是三……我可以掛第三回……”
“但是你補考又考不及格。”方驕說,“最後還得重修。這節課每學年下學期才開課,我記得你大四沒有課,你準備大四下了還每周專門回學校上課嗎?”
黎征橙掙紮了足足五分鐘才從床上爬起來。
還好方驕提前了二十分鐘來叫黎征橙。
起床對黎征橙來說很困難,不過隻要換好衣服,洗好臉,再衝上一杯濃濃的速溶咖啡喝藥似的一口氣灌下去,黎征橙就滿血複活,精神抖擻。
甚至能走在方驕的前麵,眉飛色舞地跟方驕講述自己的偉大作品。
黎征橙也是方驕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了,他們住同一個小區,黎征橙的母親也是醫生,和方驕、方一好兩個人的父親關係相當不錯。
他們三個從小就認識,但黎征橙和方一好不同,方驕是念了大學才跟黎征橙熟悉起來的。
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方一好從小就是小區裡“彆人家的孩子”,而方驕從小就是那種“調皮搗蛋卻成績優異還特彆討大人喜歡”的類型。
至於黎征橙……他是一種碰見熟人不打招呼、總是悶在家裡、沒有朋友、沉迷網絡、生長在最陰暗角落的苔蘚生物,並且還是個學渣。
他們上同一所大學是因為黎征橙是藝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