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安尋斂目沉思,身邊同行的夥伴已經嘰嘰喳喳討論起即將召開的宣講會。

“也不知道這次星河會要派誰過來?”

“我希望是認識的前輩,不知道他們離開星洲後過得怎麼樣……”

“肯定過得很好啦,外麵的世界比這裡精彩多了,我好想嘗嘗外麵的美食,聽說他們有很多美味的食物,還有種叫做奶茶的東西……”

“我也想我也想!我還想試試那個叫手機的工具,聽說外麵的人都用這個,可神奇了!”

對外界所知甚少的少年們心懷憧憬,爭相恐後述說著對未來的期盼和向往。安尋靜靜地聽著,仿佛又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臨行前的雀躍與激動,心懷著對另一個世界的期待和希冀,也包括,與戀人重逢的甜蜜幻想。

如今回想,安尋隻覺得自己幼稚得可笑,又天真又愚蠢。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巨響,像是什麼龐然巨獸發出的高亢嘶鳴,聲震大地,貫穿雲霄。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不隻是土地上的星族人,包括叢林中的飛禽走獸,都駐足靜止,齊齊仰望向高遠的天空。

眨眼之間,豔陽不再,烏雲聚集,天色陰沉,仿佛有無形的罩子遮蔽了天地,短短幾分鐘後,一道金光如利劍破空,將烏雲筆直劈開,坦露出格外純淨的天幕——碧藍得不見一絲瑕疵,宛如渾然天成的藍寶石,包裹著整片星洲的領地。

“感謝星神的庇護。”

有人立刻雙手撫胸,低聲默念,其他人反應過來,也紛紛撫胸垂首,表情虔誠,動作恭敬。

安尋也和同伴們一樣,對星族人信奉的至高神明做出了虔誠感恩的姿態,但他沒有閉目垂首,而是一眼不眨地盯著湛藍的天幕。

星洲的結界打開了。

隻有在新一批星族人即將外出時,星洲的結界才會全然敞開。這期間星河會的人會帶領著外界的商隊入駐,開啟為時一周的洲際貿易,等需要外出的星族人離開了星洲,結界又會開啟保護,將星洲與外麵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

安尋對星洲結界的看法,曾和其他星族人一樣,將它視為是至高星神庇護的象征:如果沒有它,那些覬覦星洲的豺狼恐怕早已將這裡劫掠一空,身負特殊精神力的星族人也難逃被瓜分的命運。

但等安尋前往了外界,才發現在外鄉人的眼中,他們這種信仰是被認為“愚昧可笑”的。因為在經曆過大災變後,人類遭遇的滔天劫難已用血淋淋的事實告知了世人:從來沒有什麼拯救世界的神明,想要脫離苦難,能靠的隻有人類自己。

上輩子安尋深受外界思想的影響,哪怕經曆了“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也並不覺得是什麼神明顯靈,多半隻是像星洲結界一樣,源於一些現階段無法詮釋的規則或奧秘而已。

凝望著那片純藍的天幕結界,安尋忍不住又想起了,上輩子夏儀曝出的那個驚人消息——

星族最大的秘密。

星洲有很多神秘之處,在這片神秘土地上誕生的星族,有些特殊的秘密,其實也合情合理。

可聽夏儀的口氣,這個秘密隻有執掌了星洲後才能知悉,就算自己的外公安浦和是族長,但根據安尋對外公的了解,若自己貿然去問,對方肯定不會吐露半分。

不過安尋不著急。

現在沒法知道,不代表永遠都不會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想辦法弄清楚的。

而且,比起搞清楚這個秘密,阻止夏儀他們再次執掌星洲,讓那些人沒法再得知這個秘密,才是安尋這輩子最想做的事——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那個秘密落到夏儀他們手上,對星族所有人來說,將會是一場巨大災難的開端。

幾個呼吸間,烏雲徹底消散,天幕的純藍也漸漸淺淡下來,恢複了原本的自然色,太陽依舊高掛,微風輕拂山林,所有的一切又重歸日常。

眾人繼續說說笑笑地前行,不多時來到了飯堂。

星族人大多不擅長烹飪料理,很少自己生火做飯,解決用餐問題都是來社區的公共飯堂。雖然公共飯堂的飯菜質量一般,但也比自己在家做出的暗黑料理強。

現在正是用餐高峰,飯堂裡人來人往,能坐的位置並不多,安尋他們隻得分開,各自去找座位。

安尋端著餐盤,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尋座位時,突然對上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神情淡漠的星族少年,他一身素淨的灰色衣衫,獨自坐在飯堂的角落,給人一種陰鬱孤僻的感覺。

短暫對視後,對方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繼續吃著餐盤裡的食物,似乎剛才的目光接觸隻是一次偶然。

安尋的視線卻移不開了。

這位孤僻獨坐的少年,名叫司良,小時候他也曾是安尋的玩伴之一,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司良的性格越發孤僻冷淡,他和安尋這些同齡人根本玩不到一起,這些年一直獨來獨往,也沒任何朋友。

安尋對司良了解不多,這幾年兩人說過的話,十個手指都數得出來。但重活一世,安尋對司良不由得在意起來——

在上輩子,司良是第一個告訴他,夏儀和紀澤辭有問題的人。

那時安尋還未前往熾紅帝國,在自由聯邦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二次覺醒後,他成為了星族年輕一代最耀眼的新星,同他攀關係的權貴們絡繹不絕;父親對他關照有加,還把他當成星河會的預備役首席培養,前途一片光明;他和夏儀、紀澤辭的關係也越來越好,那兩人處處捧著他寵著他,親情愛情友情,他什麼都不缺。

那是安尋最春風得意的時期,似乎隻要招招手,連天上的星星都唾手可得。

就在這個時候,司良突然跑來告訴他,不要被一時的輝煌所迷惑,這一切都是不可靠的,是麻痹他的假象,他信任的夏儀和紀澤辭根本不可信,甚至有隨時反咬他一口的可能。

就像當頭潑下一盆涼水,安尋當時並沒有警醒,隻覺得分外掃興,還有點惱火。

一邊是早已疏遠且性格古怪的同族路人,一邊是自己知根知底關係親密深厚的胞弟和戀人,到底要相信哪一方,結果顯而易見。

那次之後,安尋再也沒見過司良。

因為對方死了。

死於一場可怕而蹊蹺的意外中。

就在他們那次談話後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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