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對上西西和小寶兩雙期待的眼睛,司月將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乾咳了兩聲,之後才笑意盈盈地問道:“若你們真的非常想聽的話,恩,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為你們唱一首歌吧。”
“好啊,”楊興寶和楊西西同時點頭,眼裡全是期待的兩兄弟接著又同時說道,“娘親唱的歌一定很好聽的。”
楊天河隻是一臉傻笑地看著司月,正是因為他心裡頭是喜歡司月的,所以,才不能夠像小寶和西西那樣,肆無忌憚地說著誇獎的話,不過,殊不知他的眼神和傻笑其實早已經出賣了他。
“咳咳,”司月也坐起身來,挺直腰板,再次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之後,清脆的聲音,歡快的曲調,再加上她自個兒兩手打著節拍,“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歌曲雖然充滿了童趣,讓父子三人都耳目一新,可這到底與他們想象中的還是有些差距的。
“怎麼樣?好聽嗎?”司月唱完之後,笑著問道。
“好聽,”楊天河是第一個開口說道,楊西西和楊興寶也同時點頭,“娘親,這歌真是特彆,調子歡快活潑,是唱給我和小寶聽的吧?”最初的不適應過後,楊西西回神過來,在回味著司月剛剛的歌詞和曲調,在心裡哼著的同時,臉上怎麼也抑製不住笑容,越想就越喜歡,就越覺得有趣。
“我兒子就是聰明,”司月毫不吝嗇地對楊西西豎起了大拇指,眨了眨眼,來了興致,“怎麼樣?還想聽嗎?”
兩人同時點頭,在這樣的日子,司月自然不會拒絕兒子的要求,其實她自個兒心裡也很是高興,從懂事後的春節就再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依舊是歡快的調子,充滿童真的歌詞,隻不過從老虎換成了小毛驢,司月沒唱幾遍,小寶和西西就可以跟著哼哼了,結束之後。
“娘親,要不,我們買一頭小毛驢吧?家裡隻有黑圈圈一個,好像太孤單了,我都有哥哥了,黑圈圈都沒有。”楊興寶突發奇想地說道,越說眼睛就越亮,到最後更覺得這個主意實在是不錯。
“嗬嗬,所以,你也想給黑圈圈找一個哥哥?可黑圈圈能認小毛驢當哥哥嗎?”楊西西笑眯眯地問道,不過,他也想買一頭的,到時候就騎著它唱這首歌,“嗬嗬,”不過,以他的身手摔倒的一定是那小毛驢,而不是他,陷入幻想中的西西臉上的笑容少了平日裡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優雅,多了幾分傻氣,卻更加溫暖感人。
“黑圈圈要是不認,我就不給他飯吃。”楊興寶看了一眼在地上趴著的黑圈圈,自信地說道。
司月聽了卻沒有立刻點頭。
“要不,司月,你看他們那麼喜歡,就買一頭小毛驢,也用不了多少銀子的。”兒子難得提要求,更何況是在新年裡,“收拾驢圈的活交給我就好了,我一定不會讓我們院子裡有毛驢的味道的。”
有了楊天河的助陣,楊西西和楊興寶同時說道:“我們也會幫忙的。”
“買小毛驢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和你們爹可不會給你們銀子的,”司月笑著說道:“等到子時的時候,我和你們爹會給你們壓歲錢,你們兄弟兩個合起來的話,應該可以買一頭小小的小毛驢了,本來這給了你們壓歲錢,你們怎麼用我們都不會過問,隻要你們不後悔就好。”
“多謝娘親,”西西和小寶都是聰明的人,一聽司月這話,就知道她是同意了,同時笑眯眯地說道,況且用他們的壓歲錢買來的小毛驢,嘿嘿,聽起來似乎更加好了。
“娘親,要不你再來一首?”楊西西笑說道,以剛剛娘親信手拈來的程度,應該還有好多的。
“是啊,娘親,爹肯定還沒準備好的。”楊興寶說完這話看向楊天河,而楊天河沒想到都扯到買小毛驢身上了,還能再扯回他身來,“是啊,我沒準備好。”
剛剛說完這話,楊天河看著笑眯眯的小寶,心裡是欲哭無淚啊,又有陷阱,這小崽子陷害他,他壓根就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好不好?
司月看著楊天河的窘迫樣,哪裡還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最後一首啊,”為了不在兩個兒子心裡留下她隻會唱兒歌這樣的印象,想了想,這一次認真地清了清嗓子,“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一開頭,三人都知道這歌與之前的兩首很不一樣,那婉轉悠揚的曲調,讓人的心頭一震,似乎眼前的景色都變成了一大片盛開著的芬芳美麗的茉莉花,抬眼,三人看著坐在床上的司月,在溫馨的燭光映照下,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朦朧的光暈之中,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容,清涼的大眼睛裡全是溫柔,好聽的歌聲依舊在耳邊回蕩,那畫麵,美好得讓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不忍心去打擾。
直到第二遍的時候,楊西西忍不住拿起笛子,跟上了司月的調子,整個歌曲聽起來就越發的優美動人了。
“西西,你真是厲害。”許久之後,司月才笑著說道:“你這是叫作過耳不忘?”
“嘿嘿,好像是吧。”楊西西本就沒有之前的記憶,所以,對於這個問題,他也不能夠肯定。
“過目不忘呢?”司月緊接著問道。
“應該也能的吧。”楊西西話說得雖然不確定,不過,他自己清楚,他的記憶力似乎特彆的好。
“哥哥,你真是厲害,”楊興寶開心地說道,眼裡的崇拜更甚,很快就要跟王雪君在一個程度上了,而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論親密度王雪君是遠遠比不上楊西西的。
“小寶也很聰明,”楊西西笑著回道,“其實娘親最厲害了,剛剛那首歌真的很好聽,”楊興寶在一邊跟著用力地點頭,“爹,該你了。”
“我,”楊天河指著自己的鼻子,“小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什麼也不會啊。”
“哼,”楊興寶故意不高興地撅起嘴,側頭,用眼角看著楊天河,“爹,你就彆騙我了,我們搬到這裡來之後,有好幾次我都聽見你在哼歌的,難道你竟然不願意唱歌給你最寶貝的妻兒聽嗎?真是好傷心吶。”
楊興寶那一臉做出來的傷心和抹淚的動作根本就騙不到楊天河,隻是,待到楊西西那雙清澈的眼睛滿含失望地看著他,“爹,真的是小寶所說的那樣嗎?”再加上很難過的語氣,楊西西第一招出來,楊天河就頂不住了。
“不是的,西西,你不要聽小寶胡說,我唱,我唱還不行嗎?”楊天河擔心西西心裡難過,這孩子來他們家沒多久,本來就敏感得很,他可不想讓西西誤認為自己不想唱是因為不喜歡他。
“嘻嘻,爹,早唱不就行了嗎?”楊興寶笑嘻嘻地說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伎倆被拆穿。
楊西西笑得很是開心,“那爹,你快點唱吧。”伸手捏了捏小寶的臉蛋,弟弟喲,還是太老實了,在家人麵前可以這樣,可是在外人眼裡,卻很是容易吃虧的。
而一邊的司月,此時在心裡已經可以確定,這孩子絕對是個黑的,那黑漆漆的程度估計比她都要厲害,瞧瞧,楊天河一看西西笑得開心,不就開始扯嗓子了嗎?甚至臉不好意思都沒有,絲毫沒有發覺,他其實使得伎倆是和小寶一樣的。
最難得的是,西西還擁有這麼一雙十分具有欺騙性的眼睛,當然司月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的,隻要西西這孩子對家人真心就行,不吭自家人,至於外人嘛,反正是禍害彆人,她是不會心疼的,隻要西西不吃虧就好。
楊西西和楊興寶很快就後悔了,他們沒有想到報應會來得如此之快,看著坐直了身體的楊天河,見他一臉陶醉的扯開嗓子,一陣嚎叫,就是原本趴在地上閉幕眼神的黑圈圈,都將毛悚了起來,加了一聲便跑了出去,這哪裡是唱歌啊,烏鴉叫都會比這好聽。
司月嘴角抽搐地看著麵前兩個兒子為了不打擊楊天河的信心,努力揚起歡喜的笑容,哎,這兩孩子真是太招人疼了,用得著這麼忍耐嗎?司月毫不猶豫地給楊天河甩去了一個白眼,正想叫他閉嘴彆唱了,可看見他認真且陶醉的表情,還有那亮晶晶的眼睛,緊緊抓著被子的兩手,好吧,她也隻能忍耐了。
等到楊天河的一曲高歌結束之後,果然不愧是父子,頂著一張紅得厲害的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三人,無聲的問著,明顯的隻差沒有在臉上寫上怎麼樣三個字了。
“好聽,真的很好聽。”楊西西第一個違心地說道,“是吧,小寶?”就是聲音有些乾巴巴的。
“恩,”楊興寶用力地點頭,“跟娘親唱的一樣的好聽。”
楊天河原本沒有多大的信心,一聽兩人這麼說,將目光看向司月,“不錯,”司月說出這兩個字後,心說,我可是不忍心拒絕兩個孩子可憐巴巴祈求的眼神,才不是不忍心打擊楊天河這個大男人呢。
“那西西,你剛剛怎麼沒有幫我吹笛子?”楊天河很少被這麼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不過,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麼,對著西西問道,當然,楊天河並不是懷疑什麼,他也就是這麼一問。
隻是,楊西西的笑容有那麼一刹那僵硬,看著自家爹期待的目光,吹笛子?心裡欲哭無淚,爹,你唱的似乎全都沒有在調上,讓他怎麼吹?就是他吹的話,估計也會被爹那麼大聲的唱歌給帶跑調的。
真正的理由不能說,一時間又想不到該找什麼借口,於是,楊西西看向小寶,無聲地問著楊興寶,他為什麼沒有幫爹吹笛子?
楊興寶眨眼,是看明白了哥哥要表達的意思,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啊,無法,隻得側頭,看著司月,娘親,哥哥為什麼沒有幫爹吹笛子?
司月看著眼前的三個活寶,很是無語,卻又不得不接下這解釋的活,誰讓她再無人可以詢問了呢,黑圈圈都逃跑了,“楊天河,你忘了,吹笛子也是力氣活,沒看見西西有些累了嗎?”說得跟真的一般,語氣裡還帶著一絲責備。
楊天河看著西西,雖然精神頭看起來還不錯,可臉色確實是有些蒼白的,“那西西,你趕緊躺著,”說著這話,還將自己的枕頭也遞了過去,放在西西的背下,“這樣靠著,會不會更舒服一些?”
“恩,”楊西西對著楊天河一笑,“那爹,你沒枕頭用了?”
“我用衣服墊著就行,”說著話,還特意下床拿了一件棉襖折疊好,靠了上去,笑容滿麵地說道:“你看,這樣不就行了嗎?”
一家四口就這麼說這話,有兩個孩子在,並不會出現冷場的情況,在快到子時的時候的,“小寶,下來,該放鞭炮了,”除了楊西西,所有人都下床,司月要去準備下餃子,放鞭炮的活楊天河得看著,免得傷了孩子。
“爹,娘親,你們去吧,我在這裡陪著哥哥。”楊興寶搖頭,雖然放鞭炮是他一直就很期待的,不過,他是絕對不會丟下哥哥一個人去的。
楊西西其實也挺想去的,可他清楚,因為楊爺爺的話,爹娘是絕對不會允許他下床的,都是那幾個討厭鬼惹的禍,“小寶,你去吧,把窗戶打開,我就能看見外麵的。”楊西西笑著說道,隻是,再聰明,心智也隻有七歲,眼裡的羨慕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那我也在屋子裡看好了。”楊興寶說完,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表明自己的立場。
“這樣吧,”看著兩個孩子這樣,楊天河是很高興,他是最不喜歡這兩兄弟以後變成他們兄弟幾個那樣,若真是那樣,他覺得他肯定會哭死的,想了想,楊天河說道:“王大人送的煙花炮竹並不少,我先去院子裡放一些炮竹,多留些煙花,等到十五元宵節的時候,我想西西應該就能下床了,到時候再讓你們兄弟兩個放個夠。”
楊西西和楊興寶對視一眼,“恩,就這樣決定了。”兩人同時笑著說道。
於是,在炮竹響起的時候,司月動作利落地撈起餃子,這還沒端出去,聲音就已經停了,出去一看,就楊天河一個人在院子裡,心裡多少有數,也不多問,揚聲道:“楊天河,快點過來端餃子。”
吃過熱乎乎的餃子,司月和楊天河各自拿出兩個紅包,楊天河的那一份也是他采藥攢下來的,裡麵都放著五百文,拿在手裡是沉甸甸的,等到兄弟兩人將銅錢合在一處,細細地數了之後,剛剛好二兩銀子。
“娘親,二兩銀子夠買一頭小毛驢嗎?”西西心裡還惦記這毛驢,他希望能買一頭和黑圈圈一樣聰明的小毛驢。
對於這個,司月也不太了解,看向楊天河,隻見楊天河點頭,“能的,隻不過,就隻能買剛出生不久的小毛驢,然後慢慢養大。”
於是,兄弟兩個一大一小的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地嘀咕什麼,最後,二兩銀子一起放在了小寶的那個箱子,楊天河看著,想著過兩天也要給西西做一個箱子,專門放他的東西。
兩個小孩能撐到子時已經是不容易,沒多久就心滿意足地睡去,楊天河將小寶抱到司月的床上,想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司月,你說西西,今天他是真的要看興旺的手嗎?”楊天河其實是希望西西那話隻是說說而已。
司月一愣,點頭,“我想應該是真的,不過,你彆擔心,我估摸著這是因為西西雖然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可他以前成長的環境對他還是有影響的,你放心,等過兩天,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楊天河點頭,他並不笨,從西西許多的動作和習慣他也可以看出,西西的身份恐怕不僅僅是普通的富貴人家,不過,交給司月教導他是放心的,小寶現在不就是既聰明懂事又乖巧伶俐嗎?
隻是,楊天河不知道,司月並不認為西西今天所做有什麼不對的,也並沒有要改他性子的想法,她所謂的好好說說,就隻想讓西西不要那麼鋒芒畢露,希望他處事的方法能夠婉轉溫和一些,這樣才不至於在達到目的的同時還傷到自己。
西西和小寶不一樣,他是隨時都有可能會想起他失去的記憶,或者被他的家人找到,若是她真的將西西按照楊天河的想法教下去,她想,西西說不定一回去就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下的。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氣象,臘月初一這一天,司月一家四口早早地穿上了新衣服,一家子人都紅彤彤的,再加上門上貼著春聯,牆上掛著年畫和福字,窗上貼著窗花,幾乎入眼都能被大紅的顏色所吸引,看著人就心情倍兒好。
吃了早飯,隻等楊天河祭祖回來便去拜年,“哥哥,”楊興寶有些不舍地看著楊西西,這一次不能像晚上放鞭炮那般,再推到十五了。
楊西西坐在床上,笑著說道:“快些去吧,記得嘴巴要甜一些,把哥哥那一份也拜了,最好能多拿些紅包,這樣我們買小毛驢的時候,就可以挑選更好的了。”
“恩,”楊興寶點頭,聽著哥哥交給他的任務,跟著楊天河,跳過楊雙吉一家,直接先去了楊雙慶和楊雙祥家裡,小孩是謹記著楊西西出門前的交代,小嘴就跟抹了蜂蜜似地,好聽的話一個勁的往外崩,磕頭磕了兩個,還認真地交代,一個是他哥哥的,一個是他的,那些長輩,看著小孩一臉認真的模樣,老年人的臉都笑起了褶子,給紅包的時候毫不介意地給了兩個。
一出一家院門,楊興寶小財迷似地抱著雙份的紅包樂得嘴都合不攏,給得最多的要數村長楊興盛,都快比上楊天河他們給小寶的壓歲錢了,要知道,農村裡拜年,給的紅包基本就是象征意義遠大於現實意義,近親的十文左右,稍微遠一些的五文,更多的是一兩文。
“村長爺爺,這會不會太多了?”楊興寶一接過,感覺著紅包裡的重量,疑惑地問道。
“小寶,乖,這是長輩的祝福,再多也不能嫌多的,知道嗎?”楊雙盛摸著小寶的腦袋,笑得很是慈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