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本來也沒有理由去拒絕的,前提是,他能夠在飛艇抵達之前迅速地處理好一切!
與神骨融合的沉睡時間並非他能夠控製的範圍,而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就隻剩下了短短一天而已。
斯科特打量了一下擁擠的商業街,接著就輕駕熟地躍上了東厄城建築的屋頂。
他剛準備像往常那樣趕近路前行,卻猛地和另外幾雙眼睛對視上了——
那是幾個年紀看起來比他要小上一些的孩子,他們看起來剛從建築的另外一邊爬上來,也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嘿,你也是來學習那個趕路方式的對嗎?”其中一個看起來更開朗的男孩主動打了個招呼。
“趕路方式?”斯科特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疑惑。
“就是那個啊!那個!”另外一個性子更急的小女孩扒拉開了同伴,補充道:“那個主城小英雄在救瑪麗安大姐頭的時候用的趕路方式——就像是現在這樣,在屋頂上跳來跳去!”
“真的超——酷!”幾個小鬼頭異口同聲地說道。
主城小英雄?瑪麗安大姐頭?
聽到這兩個關鍵詞的時候,斯科特的心中就已經升起了不妙的預感。而在聽到後麵那“跳來跳去”的形容後,少年的臉已經徹底變成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不,我隻是上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在經曆了三年的成長後,斯科特現在已經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了。
“切,原來是這樣。”為首那小孩的表情一下子從興奮變成了不屑,“大人果然都是那麼無聊,我們來繼續吧!”
他振臂一呼,剛要帶著同伴們繼續出發,旁邊的屋簷上卻猛地多出了另外一雙粗壯的手臂。
下一秒,某個身形壯碩的夫人就已經撐著屋簷,重重躍到了樓頂之上。她的手中還握著一根沾著麵粉的擀麵杖——
“讓我看看,到底又是哪家的小鬼在我的房頂上搗亂!”她的眉毛立起,表情極其凶悍地瞪了過來。
然後,對方的視線越過了那幾個矮個子的小鬼,首先落在了裡麵最高的斯科特的身上。
“嘿,我想說的是——”她憤怒的斥責才剛剛說到一半,臉上的表情卻忽然變得驚詫起來。
這位夫人曾經聚在過慶典的高台邊上,近距離見過那位站在高台上的灰發優勝者,還一度和自己的丈夫惋惜過自己的孩子怎麼就沒有那麼成熟穩重。
斯科特看著對方那逐漸由驚轉喜的表情,腳步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兩步、三······
他的第三步還沒能退出去,就忽然聽到了一聲激動的喊聲——
“你不是那個······救了瑪麗安小姐的小英雄嗎?!”
“叫做斯科特對嗎?能在這裡見到你可真讓人高興!要來嘗嘗阿姨拿手的漿果餡餅嗎?”
這位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縈繞在了附近所有人的耳邊。
“媽媽,你的意思是說,他就是救了大姐頭的那個人?”剛才還滿臉不屑的小女孩已經拽住了對方的衣角。
在得到了承認之後,幾個小鬼頭的眼神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原來是你!!”
他們驚喜地叫道,就要朝著斯科特這邊圍攏過來——
“我們竟然在這裡見到了本尊!可以展示一下你究竟是怎麼在這些瓦片上麵跑步的嗎?”
“我想知道該怎麼從這裡跳到那裡去!”
“嘿,都聽我說,我要提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孩子們的手才剛要抓住這位灰發英雄的衣角,下一秒鐘,對方的身形已經如一陣風一般消散在了原地。
他們愣愣地抬起頭看向前方,憑借肉眼的視力,隻能夠依稀看到幾個灰色的殘影消失在建築之間。
“哇,這人什麼也不說直接就離開的做法,可真是······”旁邊的小女孩喃喃道,其他人也跟著附和地點頭。
“——超酷啊!!”
小鬼頭的眼睛裡麵充滿了崇拜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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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而逃的斯科特終於抵達了城主府的位置。
算算時間,他的速度似乎在這種情況下又一次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但這卻一點也沒辦法讓少年高興起來。
連門口的守衛軍都沒有要求他出示任何身份證明,他這張丟到人群裡就照不出來的臉竟然已經成了最好的通行證。
斯科特在這樣的心情下,終於見到了安德烈城主。
克萊因先生並沒有在城主府裡,作為第一學院的院長、同時也是此次冠軍出身的學院的負責人,在帝都的飛艇到來之前,克萊因還有著很多的事情需要去親自處理。
於是,這就久違地變成了城主和斯科特兩個人單獨的麵對麵談話。
斯科特保持著麵無波瀾的風範,將自己最新得知的幾樣情報統統交代給了城主的那邊,接著,也同樣被告知了城內最近所發生的事。
即便連屍體的殘渣都沒能剩下,但被斯科特在昏倒前所指證為“杜魯克”的“康奈特子爵”的身份依舊得到了重視。
在那保留下來的儲物戒指之中,他們找到了足夠確認對方身份的證據。這也就意味著,一位曾經在東厄城闖下大禍的高位神官,竟然試圖冒充死去城主夫人的親人接近城主府,甚至還膽大包天地策劃了對城主親生女兒瑪麗安的綁架行為——
這樣有力的罪證羅列在一起,哪怕沒有斯科特現在附加的“黑暗亡靈研究”、“進化藥劑”這樣的新證據,也絕對能夠讓神殿那邊派來的大神官麵色青黑。
再加上,那位還停留在東厄城沒有離開的奧莉薇亞聖徒在聽說了這件事以後,竟是也出麵站在了與杜魯克立場相反的那一麵上,聲色俱厲地譴責這位神官道德敗壞的私下行動。
優勢再一次來到了東厄城的這邊。
果不其然,就在這綁架事件結束的第三天,神殿那邊終於做出了表率。
和杜魯克神官私下產生聯係、並且幫助對方進行潛入和行動的幾位高級神官都被交了出來,就連那位埋伏在第一學院已久的寶貴釘子伊諾克導師,也成了這些人之中的一員。
作為聖騎士的奧蘭多帶著聖徒的意誌,親自護送這些人到城主府上。
在那之後,東厄城的神殿又一次變成了三年前的那種狀態——不,也許比三年前的時候還要更加萎靡。
因為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涉及到了東厄城神殿與城主兩方,就算是以此向中心城的教廷進行控訴,安德烈城主也完全能立得住腳跟。
這是比想象之中更為順利、也更為迅速和暢快的一場變故,
但眼前的這個高大的戰士眉宇間卻並沒有任何得勝的喜悅。
“就像是那時候所說的,我欠你的越來越多,斯科特。”對方說道,“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種謝意才好。”
“這次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難以想象他會對瑪麗安做些什麼。”安德烈看著斯科特的眼睛,“就像我們所知道的那樣,他是懷抱著報複東厄城的心理前來的。”
少年一愣。
說實在的,他並不覺得瑪麗安的小謊言能夠騙過安德烈城主,而他也早已經為此做好了對應的說辭。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城主竟然率先給這起綁架事件定了性——這是杜魯克因為懷恨在心所作出的綁架行為,並非是為了那條作為達蓮娜將軍遺物的項鏈。
這也是安德烈城主剛才所說的“感謝”的一環嗎?
斯科特點了點頭。
他知道,現在最好順勢將這件事情直接揭過,畢竟他不可能對第二個人解釋有關神骨和他自己的事情。
但斯科特還是多問了一句:“您那個時候並沒有想到康奈特子爵會那麼做嗎?”
“事實上,他一直都在和那位叫做伊諾克的間諜有著密切的聯係。”安德烈城主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根據他們之間製定下的計劃,原本是應該在慶典之後的三天、也就是所有人都在準備迎接帝都飛艇的放鬆時刻動手。”
“但是我沒想到假扮成康奈特的竟然會是杜魯克——聖徒那邊傳達過來的意思是,杜魯克的身份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高出一些。”城主放在桌麵上的拳頭漸漸攥緊。
“所以,他那天是基於身份的擅自行動?”斯科特接下了對方的話。
“沒錯。”安德烈偏開了視線,回答道。
線索就此對上,而斯科特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就被解開了——
杜魯克既然盯上的是瑪麗安的項鏈,再結合他那死去的兒子曾經對斯科特那枚石幣的覬覦,他一定對神骨的事情有所了解、也許斯科特手中的那個卷軸正是出於杜魯克之手也說不定?
在這種情況下,杜魯克必然會獨自行動打算獨吞一切,絕對不可能按照神官們的計劃老老實實的進行。
而就是因為這種信息上的誤差,導致了慶典上麵發生的事情——瑪麗安像是那次單獨來找斯科特的時候那樣,偷偷從城主府溜了出來;城主沒能料想到這樣的意外,行動也慢了一步;
幸好在慶典上的時候,他們及時發現了瑪麗安的蹤跡。
也幸好他沒能拒絕朋友們在慶典上閒逛的邀約,沒有拒絕奧蘭多的貿然跟隨。
這也許就像是瑪麗安經常掛在嘴邊的“冒險故事”中說的那樣,神明也會站在正義的那邊。
帶著這樣慶幸的心情,就連再聽城主提到那件掩人耳目而大肆宣傳的“主城小英雄”事件的時候,斯科特的心態都變得比最開始平和多了。
這些由東厄城的學院競賽所引起的一係列風波,也終於在斯科特與城主的平和交談之下,迎來了徹底的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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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如此,難免還是會留下某些奇怪的後遺症的。
當斯科特告彆城主府、再次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的時候,
少年看向眼前擁擠的路段,然後又抬頭看了看顯得非常空曠的屋頂······
他選擇戴上了鬥篷後麵的兜帽,默默彙進了擁擠的人潮之中。
最終,斯科特返回到宿舍的時間比預計中推遲了一個小時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