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昀大四那會兒,原本和高中班主任說好的給江盼她們班代上一個月的化學課,結果江盼她們班的化學老師一個月不到就回來教書了。
他正好也要開始做畢業實驗,便找了一個時間去B大附中教務處辦了離職手續。
周庭昀辦好手續後剛從博文樓出來,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江盼。
少女亭亭而立,胳膊和小腿纖細筆直,身上套著鬆散的藍白相間的校服,什麼也不做光站在那裡就漂亮得不像話。
看到他出來,少女迅速地低下了頭,整個人看起來蔫巴巴的。
周庭昀蹙了蹙眉,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聲線低沉柔軟:“發生什麼事了?”
江盼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向周庭昀,她的眼角微紅,目光濕漉漉的,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那時她的嗓音還帶著少女時期獨特的音質,輕柔綿長,聽起來毫無分量,卻像存在感極強的羽毛落在他的心尖上,慢慢打起轉來:“周哥哥……”
周庭昀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顫了顫,呼吸滯了一瞬後,他長眸微眯著,看向她的視線一點一點有了灼熱的溫度,漆黑的眼底幽深不見一絲光亮。
江盼被他盯得有些發怵,她吸了口氣,彎了彎唇朝他討好地笑:“周……周老師,我以後還能找你問問題嗎?不是有句諺語叫一日為師……”
少女水潤好看的唇瓣一張一合,斷斷續續地說了好多話,有用的沒用的,每一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後都變得如此好聽。
後來,在國外的那幾年,無數日日夜夜,少女那一聲嬌軟婉轉的“周哥哥”像是深深刻入了骨髓一般始終纏繞在他的心頭。
讓他時時刻刻每一分每一秒哪怕翻天覆地都想把她找出來,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揉進懷裡,最好能吞入腹中融為一體。
埋藏在心底的那些陰暗情緒一點一點擴散開,周庭昀斂著眼睫,先移開了眼,他冷淡地看向蔣青青:“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約了。”
蔣青青縱然內心暴怒不止,麵上的神色依舊溫和,她微微一笑:“那我們下次再約,我先回辦公室了。”
江盼回頭朝她粲然一笑:“姐姐,再見。”
蔣青青頓了頓,用力地握緊了拳頭,轉身離開了。
江盼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回過頭,笑眯眯地仰頭看周庭昀。
周庭昀熟視無睹,他越過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剛打開電腦,女人莫名其妙地背起詩來。
他的手頓了一下,眸裡的寵溺意味一閃而逝,他不動聲色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見男人不理她,江盼越發來勁,她語速刻意放緩,逐字逐句地念道:“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念完一整首詩,男人還是無動於衷,自顧自地乾自己的事情。
江盼輕歎了一聲,她偏過頭,上半身慢慢朝男人麵前傾斜,十分誠懇地求教道:“周教授,你知道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嗎?”
周庭昀餘光瞥了江盼一眼,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雪紡上衣,荷葉領、泡泡袖,配上一條白色闊腿褲,看起來十分清純不太勾人。
然而隻要一對上女人那雙明豔動人的杏眸,便會立刻醒悟過來清純隻是一種錯覺,她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他頓了一下,沉聲回道:“不知道。”
江盼輕輕地笑了一下,假模假樣地掐指算了算,一本正經地說道:“這首詩的意思大概就是你這辦公室風水不太好,位置不太吉利,容易招一些爛桃花。”
她磨了磨牙,一字一頓道:“例如……那種天天試圖找你共飲長江水的爛桃花。”
周庭昀:“……”
*
劇組收工後,副導演給江盼來了一個電話,讓她過去彙合一起出發到兮夜會所去。
江盼從沙發上起身,側對著周庭昀站著,她伸了個懶腰,鬆了鬆脖頸,眼角餘光緊緊地盯著辦公桌後麵的男人。
男人正在工作,清冷英氣的麵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像脫離了凡塵,一絲煙火氣也沒有,隻有長睫偶爾的顫動還能證明他是活著的而不是一副肖像畫。
江盼舌尖抵了抵唇角,側過身體,彎腰從沙發上拿起剛剛男人借她打發時間的書《分析化學》,她勾了勾唇,兩步走到男人辦公桌前。
她屈起手指在他桌上輕敲了兩下,等他看過來,她輕輕咬了咬下唇:“周教授,這本書我有好幾個地方都沒有看懂,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給我講一講呀?”
周庭昀掃了一眼女人細長白皙如蔥段的手,漫不經心地問道:“說說看,序章中有什麼地方看不懂?”
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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