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月色滿衣(1 / 2)

夜風嘯嘯,林間寂然,天空如一團被打翻的墨汁,雜亂無章地潑了下來。

濃霧黏稠而又濃鬱,似條條小蛇攀藤其間。

南雲境狐鳴山近來魍魎叢生,陰氣煞煞,少有人來此地,可此刻一棵巨樹邊卻多了個嬌小的身影。

夜色傾染,月華淺淡,隻能隱隱辨出她的輪廓,和一雙睜得杏仁般大的瞳眸。

那是一個大約十八九的少女,手腕戴著一串瑪瑙鐲,頸間一圈嵌珍珠寶石瓔珞。

若是忽略她染得血跡斑斑的榴紅裙,大抵會認為她是去參加什麼典禮了。

事實上,她的確是去參加大典的,南雲境雷澤神女的繼位大典。

少女扶著樹乾,身形一晃,衝腦的血腥味浸透在鼻尖,左臂那口血淋淋的傷痛得更厲害了。

林覓椒無語到想豎中指。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她夜裡下床時腳底打滑摔在了地上,本以為即將全身癱瘓,全宿保研。

可再次睜眼時,竟然見到了各種妖怪群魔亂舞的詭異場麵。

更恐怖的是,還有一隻長著三個腦袋的鳥怪一直追著她不放。

直到剛剛,她才勉強逃脫。

龐雜陌生的記憶紛至遝來,太陽穴猶如麥芒刺入,即使她不願意,但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穿書了,還是一本天雷滾滾的深夜女性向。

名為《失德》,講述了一隻靈力低微的小兔妖與一位天人之姿的靈族神子不炒菜就會死的故事。

當然,隻是這樣的話那這本書也不至於叫《失德》。

因此她就是那個失德的“德”本人,男主伏入雲的未婚妻“林覓椒”,評論區讀者親切地稱呼她為德妃。

作為本書最炮灰的人物,她隻出現在書的前兩章。

第一次出現便是雷澤神女繼位大典,因南雲境雷澤咒城妖獄動亂,妖物出逃襲擊大典,鬨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而原主更是無意逃入了附近的狐鳴山,被三足烏打傷。

伏入雲尋她來此偶中情毒,與恰巧路過的小兔妖女主步流光在林間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生命大和諧。

而她本人則暈倒在一邊,以地為席,以天為被,一邊流血一邊無意識地聆聽二人曲調婉轉的吟哦。

念及此處,林覓椒四處張望了眼。

狐鳴山雨水濕潤,草葉瘋長,尖刃都能刮破皮膚,真不敢想象他們一戰下來身上得多痛啊。

也許是長了記性,後來二人便再也沒在小樹林炒過菜。

而原主第二次出現也就是昏迷三個月後,醒後的她將步流光視為姐妹,並將步流光從一隻低賤妖物封為了天蕖侯女。

可當天夜晚,原主便撞破了二人背著她在溫泉你上我下,燃燒卡路裡的畫麵。

一時間傷心欲絕的她誤入了對步流光愛而不得的男配發瘋現場,被他一劍穿心當場死亡。

實在是又憋屈,又倒黴!

林覓椒勉強動了動受傷的左臂,“嘶……”,還是好痛啊,而且傷口的顏色也愈發深了。

看著可怖的傷口,林覓椒默默歎氣。

原主雖為天蕖神女,可實在是學藝不精,竟被一隻修為堪堪築靈境的三足烏按著打。

如今這具身體仿佛一隻漏氣的皮球,靈力瀉得乾乾淨淨,任由疼痛鑽進經脈攪弄,她隻能咬緊後槽牙忍著。

幸運的是她不會死在這裡,但她也不想昏迷三個月,還被人當作上演活春宮的道具人。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嘶鳴,林覓椒脊背僵硬,腳背瞬間繃直,簌簌冷汗沾透了她的裡衣,一陣陰風刮在她耳後,宛若鬼影囈語。

她機械地扭過頭一瞅,深林幽處頻頻乍現如鬼火的寒光。

三足烏在離她不過十米的距離外貼地爬行,枯枝樣的爪牙在泥土劃出一道道極深的溝壑,如同奪命鐮刀。

“滋滋——滋滋——!”

它的三頭鳥首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弧度埋在地上,摩擦出一種怪異的聲響。

它正在嗅探泥土上殘留的血跡,不出一會兒,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林覓椒重重閉了下眼,一臉生無可戀。

此時已月上中天,她的影子凝成了小小一團,像是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蘑菇。

不對,月亮怎麼會在她的頭頂上?

書裡明明說過,南雲境的月亮常年懸掛在南方,隻有凡境的月亮才會隨意出現在任何方位。

林覓椒緊張得心砰砰狂跳。

若她沒猜錯的話,狐鳴山應是凡境和南雲境的交界地,而且她現在的位置已經離凡境很近了。

沒有通行令的妖是不可以強行跨入凡境的,而她是靈族,來去自如……

躲在樹後的少女再一次回頭,此時,三足烏離她越來越近了,嗅氣聲呼哧呼哧回蕩在她耳邊,如同一把鋸齒架在頸後。

即使知曉她不會死在這裡,可林覓椒依然害怕到手抖。

所以她上輩子是乾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才會被發配到這種誌怪世界。

林覓椒攥緊手心唯一的疾行符,深吸幾口氣,咬牙衝了出去。

刺耳的動靜吸引了還在爬行的三足烏,它猛地豎起身子,巨大的翅羽瞬間大張,抖落了摻雜在裡麵的幾根草葉。

三頭鳥首尋著聲音來源望去,正是那個靈族少女。